黄岩碎尸案侦破 疑犯在警方包围中跃下三楼自杀

　　刚刚前一天，逃亡到异国他乡的他又再度犯下命案

　　他曾对妻子说：“下雷雨，天气那么闷热，她又穿得那么暴露……”

　　6月20日，黄岩区永宁江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本报6月21日四版报道），警方拨开疑云，查明真凶，万里追捕，步步紧逼……8月29日，黄岩公安分局赴云南追捕组民警返回黄岩，带回了犯罪嫌疑人在异国他乡跳楼自杀的消息，至此，这起被省公安厅列为督办案件的杀人分尸案件画上了句号。

　　永宁江里惊现碎尸

　　6月20日上午，家住黄岩区王西的老李早起后在江堤上散步，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段灰白色的东西在水面上一沉一浮，看上去就像人的手臂！他开始还以为是塑料模型，等走近后，惊讶地发现这真的是一截人的手臂，在水中已经泡得开始发胀了！江堤上就他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老李连忙逃离江堤，向警方报警。

　　黄岩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民警迅速赶到现场，法医初检结果：手臂切割处较毛糙，基本上排除医院里截肢手术后遗弃的可能，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一起恶性的杀人分尸大案！

　　很快，永宁江里发现碎尸的消息传开了，江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警方拉起警戒线，并找来了一条小船，在江面上寻找其他的尸块。搜寻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民警们才在江面的各个地段找到尸体的躯干部位以及两只腿脚，但是尸体的头和另一只手臂却怎么也找不到。

　　死者系女性，年龄30多岁，死亡时间在两天以上。

　　在寻找其它尸块的同时，警方开始调查死者的身份。不久，一个名叫李蓉的女性进入了民警们的视线，6月18日，其亲戚曾来刑侦大队报案，称李蓉不知去向，手机也联系不上。民警发现，李蓉的住处距离现场不足百米之遥！民警立即赶到了李蓉的租住处，这是一个十多平方米的房间。从现场看，有人对房间进行过非常仔细的清理，墙壁上还依稀可见一些涂料被铲除的痕迹，地板上也很干净，床下常见的毛发团等垃圾基本上看不到，在床上，被子和被褥都不见了，房间里的贵重物品也都不翼而飞。最后，负责痕迹检验的民警在床下的一个鞋盒侧面发现了几点米粒大小的血迹，血迹呈喷溅状！喷溅状血迹是人体动脉血管破裂所形成的，往往出现在第一现场！

　　虽然还需要血液的检测结果，但是经验丰富的民警综合各种情况，初步判断死者很有可能就是李蓉，而她的住处就是案件的第一现场！

　　当天下午5时许，在打捞组民警持续工作下，死者的头和另外一只手臂在永宁江上游被找到。

　　死者的复杂交往

　　李蓉房间里的值钱物品基本上都不见了，此案似乎有劫财作案的迹象，但是不管凶手是出于何种动机，警方认为，既然其采取了分尸、抛尸这样的行为，基本上可以排除陌生人上门劫财、劫色等偶发性案件的可能，作案者必然与李蓉本人或者李蓉的租住处有着某种联系。否则，就不可能分尸抛尸，因为这样的举动是非常冒险的，很有可能因为撞见旁人而暴露。

　　房东反映，6月16日晚上，李蓉的房间里电视机声音很响，而且一直开到凌晨2点多钟，非常反常。初步判断，李蓉被杀的时间应该是6月16日晚上。

　　现年34岁的李蓉是贵州人，未婚，无固定职业，交往情况非常复杂，与其经常联系的有许多各种身份的男人。很快，民警们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对象，此人姓张，黄岩人，有人反映，李蓉就是他“包养”的。民警们还在李蓉的一个亲戚处了解到，李蓉近阶段要和张某断绝关系，张不同意，一直在纠缠李蓉，案发后，张某已经离开黄岩。

　　第二天早上，张某刚从上海返回，就被民警们“请”到了公安局。

　　张某对自己和李蓉的关系矢口否认，被民警戳穿后又说这段时间已经没和李蓉来往过了，也没有去过王西村。而事实上，往王西村的道口视频监控却拍到张的车子在17日凌晨还进入了王西，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时，办案民警基本上都认为，张某就是重大嫌疑人，案件即将告破！

　　但是，经验丰富的审查民警们也注意到，虽然张某谎话连篇，但是神情自如，并没有杀人凶手那种带有慌张、故作镇定的表情，而且经过大量外围工作，警方最终从作案时间等方面排除了张某的作案可能。张为什么要撒谎？警方判断，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李蓉的死讯。果然，当张某得知李蓉被杀的消息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才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他和李蓉的交往情况。他说6月17日早上确实进入过李蓉房间，发现房间里的行李箱、被褥都不见了，还以为李蓉为躲他已经离开了黄岩。这进一步证实了李蓉被杀的时间就是16日夜。

　　凶手浮出水面

　　李蓉租往处是一座四层的小楼，分隔成十多个房间进行出租，李蓉住在二楼。6月20日下午，调查的民警们在四楼一户人家的门口发现了几滴血迹，经过现场检测，证实是人血！在当时，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民警们很兴奋，经查，租住该房间的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当夜，民警设法在街头截住了他，但是经过谈话和调查，以及后来的DNA检测表明，血迹既不是司机的，也不是死者的，司机作案可能被排除。

　　指挥员对侦查员下的命令是：楼里的住户必须一一见面。到6月21日中午，民警们和大部分住户都见了面进行了谈话，也就在此时，一个叫曾勇的男子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曾勇和妻子就住在二楼，李蓉的房间对面。民警找到曾勇妻子时，曾勇不在，手机也关机，其妻说他去椒江讨债了。民警们要求曾妻抓紧时间找曾勇回来，但是到了21日中午，曾勇还没有消息。

　　现年32岁的曾勇来自四川宜宾，是个劣迹斑斑的人，17岁时就因为抢劫在云南被判刑，服刑期间脱逃，被抓获后又加刑一年，直到25岁时才出狱。结婚后没过几年安生日子，他又开始吸毒贩毒，被抓获后又判刑三年，今年2月份刚刚刑满释放，和妻子一起到椒江、黄岩打工。

　　这样的前科人员肯定是民警们重点关注的，而他的妻子因为当夜一直在外上网，无法说明他6月16日夜的活动情况，警方在围绕曾勇关系人进行的走访中，发现了重大线索。

　　曾勇的妻子在一家工厂上班，因为是计件工资，曾勇有时也会去帮忙，所以这家工厂有一名工人认识曾勇，他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6月16日深夜，他下班经过王西村路段，远远地看到曾勇提着两袋东西从小巷里走出来，拦了一辆“摩的”。这么晚了，他拿着什么？到哪里去？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出于好奇，他一直远远跟着，看到曾勇乘摩的走了大约五六百米后，下车把东西扔进了永宁江，后来又在江边烧了一堆东西。

　　民警们立即让这名工人带路找到了那一堆灰烬，在里面找到了一些没有烧掉的床单碎片，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经过辨认，正是李蓉的床单！警方判断，在此之前，曾勇已经完成了抛尸过程，而此时所提的两大包东西应该是分尸后的部分遗留物，他用床单包着，一部分抛掉，一部分烧掉了！

　　嫌疑人“人间蒸发”

　　民警们再次找曾勇的妻子谈话，她说，曾勇这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似乎心事重重；过去，曾勇用钱很省，这两天却大方地买了个笔记本电脑送给她；永宁江尸体发现后，他说自己去椒江讨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曾勇是本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案件的侦查迅速转入了对曾勇的追捕，一组民警立即赶赴四川宜宾，秘密对曾勇家进行了调查布控，确认曾勇没有回家。民警们改为在当地火车站和汽车站进行蹲点守候，重点监控从浙江方向过来的火车和汽车。

　　曾勇的姐姐和姐夫在黄岩开快餐店，6月25日下午，曾勇的姐夫坐在店门口时，忽然，有人将一张电话卡扔在他的跟前，他抬头一看，看见是一辆摩的快速开走，坐在摩的后面的男子正是曾勇。曾勇指了指电话卡，又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然后就消失了！警方随后拿到了这张电话卡，经过查证，这张卡是在椒江购买的。民警判断，曾勇可能藏身于椒江，但在椒江搜寻了一个多星期后，却一无所获。而在四川宜宾的追捕组一住就是半个月，也没有发现曾勇的消息，此后，侦破组根据群众的举报，先后赶到江西、福建等地追捕，均是无功而返，曾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这起杀人分尸案件是近年来黄岩区发生的最严重的刑事案件之一，在黄岩轰动一时，新闻媒体专门做了报道，网上更是传得沸沸扬扬，7月，省公安厅将这一案件列为了督办案件。

　　一条发自异国的短信

　　8月14日，黄岩公安刑侦大队大队长陈日友带领重案组刑警再次赶赴四川宜宾开展追捕。这一次，警方采取的是公开追捕，民警们要与曾勇的每一位亲戚都见一次面。这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光是曾勇的母亲就有13个兄弟姐妹，分别居住在不同的乡镇，大部分是山区，有些村庄还不通公路，需要民警们顶着烈日和高温步行查访。

　　民警们整整奔波了一个星期，得到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曾勇有两个在云南坐牢时的狱友也住在宜宾。找到他俩后，确认曾勇没有找过他们，不过，两人都反映，在云南坐牢时以及后来出狱后，曾勇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出狱后如果再犯了事，就逃往与我国云南省西双版纳交界的东南亚某国，他有个老乡是当地地方武装的小头目，偷渡过去后就投奔老乡。

　　曾勇会不会逃往云南了？此时还无法确定。但是到了8月21日，留在黄岩开展工作的民警一个无意中的发现，却证实了这一判断！

　　当天下午，民警们来到曾勇妻子的住处找她谈话，细心的民警发现，她紧握手机，表情反常。民警们假装借她的手机看看，忽然发现手机里有一条只有“七雨宣”三个字的短信。这是什么意思？民警们想不出来，曾勇的妻子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最后表示这条信息可能是曾勇发的，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民警们查询了这个手机号码的归属地，发现是云南的勐海县，此处正是中国和东南亚某国交界的边境！

　　在四川宜宾的陈日友大队长等人于8月22日赶赴勐海县，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民警发现，这只手机号码是在东南亚某国销售和使用的！

　　原来，中国的勐海县和东南亚某国的小勐拉（地名）相邻，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小勐拉地区使用的是中国的手机信号，那么，曾勇很可能已经偷渡境外了。

　　嫌疑人命丧异国

　　8月23日，在云南勐海警方的协助下，曾勇的情况被通报给小勐拉警方，没想到，这条信息却给当地的一起凶杀案提供了破案的线索。就在8月22日，小勐拉的一家网吧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杀人案，两名妇女一人被杀死，一人重伤昏迷。从现场情况来看，两名妇女除了经营网吧外，还销售零包的毒品，案发后毒品已经被劫走，凶手作案手段非常残忍，死者除了致命伤外，脸部被多处划伤。

　　小勐拉警方正在开展调查，中国警方通报的情况给了他们新的启示：杀女性、手段残忍、吸毒，这几点特征和曾勇的情况比较符合，难道，小勐拉的这起案件就是曾勇所为？

　　小勐拉警方开展了排查，结果发现就在案发网吧附近大约五六十米的一座楼房里，住着一名中国籍男子，体貌特征和中国警方通报的情况比较符合。8月23日傍晚，小勐拉警方迅速派出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员，将这座住宅重重包围。 就在警员们逐层搜索时，在楼下警戒的警员忽然看到三楼楼顶出现一名男子，拿着一只手机，讲了几句后，从楼顶跳下，当场死亡。

　　死者嘴唇上方有两颗黑痣，左手臂上有一朵玫瑰花的纹身，这两个特征和曾勇的十分符合，警方提取了死者的指纹，经过比对，此人就是曾勇！

　　那么，发生在小勐拉的网吧凶杀案是不是他做的？当地警方在曾勇的住处发现了毒品，此外，提取曾勇的拖鞋和凶杀现场的鞋印比对，完全吻合！最后，黄岩警方从曾勇妻子那里得知，曾勇跳楼前的那一个电话就是打给她的，他在电话里叫喊道：“我又杀了人，现在警察来抓我了，永别了，老婆，我爱你！”然后，电话就断线了……

　　嫌疑人的自杀让黄岩“6·20”杀人分尸案件画上了一个句号。那么，曾勇为什么要杀死李蓉？虽然曾勇的死让他的作案动机和具体的作案经过成为一个谜，但是，曾勇曾经打给妻子的一个电话多少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据其妻回忆说，曾勇潜逃后有一次给她打电话时，她问曾勇是不是杀了李蓉，是不是为了抢她的财物？曾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句：“那天下雷雨，天气那么闷热，她又穿得那么暴露……”

　　（文中除曾勇外，均为化名）

　　作者：喻跃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