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荒诞的财富梦未曾醒来

　　   “我带你们去找找看，但你们别拍照，怕激怒他们。”8月18日下午，酷热难当，阿华带着记者一行来到葛洲坝公园。公园里的浓荫常是传销者下午聚谈的地方。   非法传销一直阴魂不散。近段时间，央视的持续关注，让传销的邪恶本性和对社会和谐的巨大破坏力再次呈现到公众面前。传销大本营广西正掀起持续打击高潮。   宜昌传销暗流也从未消停过，并从主城区蔓延到当阳、宜都等县市区。阿华是一名社工，时刻掌握着城区这股地下暗流的动态，必要时和警方合作。在阿华的帮助下，记者得以近距离观察宜昌这个人群“极端艰苦”的生活和心中遥不可及的财富梦。   “一旦陷进去，拔出来就得花几倍的力气。”阿华和民警都担心，随着广西等沿海地区打击传销力度的加大，传销人员将会迅速向内地回流。

　　

　　 

　　“家庭”里的暴力与温情   果不出所料，在公园内的一处藤架下，十几个年轻人或坐或站，在一起交流着。“那就是一群传销人员。”   这些人很容易和其他人群区分开来。阿华说，传销人员特征很明显：20岁左右，全国各地口音都有，出门一定是三五成群，每个人手里都是空荡荡的，衣着整洁，但大多面黄肌瘦表情迟钝，“如果有人抽烟，一定是抽最便宜的那种。”   “他们都是一个‘家庭’的。”阿华口中的“家庭”是传销团伙最小的结构单位。十几个人租住在同一套房子里，有“家长”管着，对财富的强烈渴望把这些人凝聚在一起。阿华介绍，早年散布在宜昌的传销活动分属于六七家公司，几经市场聚合，现在只有“天津天狮”一家。这个属于“南派”的传销公司“营销”中使用的是“软暴力”，初入者交2800元起步为“老板”，有了下线级别则升为“经理”。传销者的活动规律是上午上课，下午在外面聚谈。   “这样的天气，他们会选择公园的浓荫里，有时也去大商场享受空调。”阿华说，他们选择怎样的聚谈地点最大的考量就是安全。刚从传销团伙里被阿华和夜明珠派出所解救出来的李群介绍，他们在上课时被反复提醒：对新来者要有防范心，走在路上要绕开报警点、警察和派出所，“洞察力一定要到位，千万不能（让新来者）跑了”。   李是四川巴中人，去年从武警部队退伍，一直没找到合适工作。朋友王某不断来电说，在湖北宜昌做手机生意很赚钱，“你一起来做吧。”李群信了，坐火车赶到宜昌。   葛洲坝区域的一个小区里，十几个人住在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子里，屋里什么都没有。李群进去的时候有人在玩扑克牌，有人在聊天。有新人进来，大家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当天晚上，他的银行卡、手机等被“家长”王某收走了。传销人员培训教材里规定，接新朋友最重要的事是“一定要在进家门之前把电话卡死”。   “我知道我被骗进传销里了。”武警出身的李群当即要求王某归还他的手机，两人争执中扭打在一起。这个时候，李群沮丧地发现十几个男的将他抬进屋，强行让他睡觉并且将他所带的物品全都没收。令李群哭笑不得的是，第二天起床后，所有人又排成两列九十度弯腰，一起向李群说“早上好”。这也是传销中的规矩，新来的人处处受到特殊照顾，“早晨起床有人把牙膏帮你挤好了，晚上甚至还端来洗脚水。”   据阿华的调查，宜昌城区现在至少有近百个这样的“传销家庭”，很多人正是经不住温情和软暴力的轮番轰炸而被“洗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