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观的山火

　　南方日报

　　

　　大火烧山，如何有效复绿更考验基层政府。汤凯锋摄

　　救火遭遇功利性转变，使得原本就力量

　　薄弱的基层森林防火遭遇更大挑战

　　□南方日报记者汤凯锋胡念飞实习生胥柏坡韶关、梅州报道

　　昨日，省政府召开全省森林防火工作电视电话会议。副省长、省森林防火总指挥刘昆指出，当前我省森林防火形势不容乐观。

　　广东省森林防火指挥部公开的资料显示，在2月2日至2月11日的10天中，广东共监测到林火热点465个，发生山火92起，主要发生在韶关、梅州、河源、清远4个市。这还不包括元宵节前后发生的火灾。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尽管植树节时分，各地纷纷组织种树，但也必须承认，“种植的面积远小于被烧毁的面积”。如何才能有效复绿山林，引人深思。

　　感觉每天都在火烧山

　　山火多发的原因，虽然有天气的客观因素，但最起码有80%是人为的因素

　　“感觉每天都在火烧山。”梅州市五华县棉洋镇的曾先生告诉记者，春节期间，棉洋镇到处可见山火，记忆中特别深刻的是，2月7日那天，光他看到的山火就有5宗，“范围最起码有3000亩”。

　　春节期间，山火发生频率之高可谓罕见。“短短几天内，家里都有火烧后的灰尘掉下。”兴宁黄陂镇的石先生回忆说，2月9日，该镇有十多个山头起火，山火连续烧了几个晚上，天空都被照得通红。

　　3月9日，南方日报记者走访棉洋镇落阳、平安、中新等村时发现，沿途经过之处，均可以看见火烧山的痕迹。在中新村，比较大的山火现场就有5个。其中，大部分山火都是因为祭祖烧香引起的。

　　2011年春节期间，梅州市是山火较严重的地区之一。公开报道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9日上半夜，据不完全统计，梅州六县一区一市共监测到林火卫星测点超75个，山火报警实际超过百起，山火发生频率为历年所罕见。

　　“全市一天最起码有6—8宗火灾，每天接到的报警电话都有四五十个。”梅州市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林业部门工作人员说。

　　山火为何频发？多数人将问题归结为天干物燥的气候。“去年冬天旱得厉害，尤其是在春节期间，没有明显的降雨。”

　　“一个是天气干燥，第二是风俗原因。”棉洋镇镇长邓志荣坦言，大城市是清明节扫墓，客家人是年前或年后扫墓，“一座山有好几户人家去扫墓，防火的压力非常大。”

　　大部分村民认为，山火频发的背后，虽然有天气等客观因素，但最起码有80%都是人为的因素，“全省都那么干燥，为什么只有这些地区山火多呢？主要是人的意识１村民谢先生感叹。

　　“其实，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很多山火完全可以避免。”一位当地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说，进入2月以来，农村出现了很多燃放烟花爆竹和孔明灯、祭祖烧香烧纸、烧田基草、违规炼山等现象，但很多人都是为了贪图一时的快乐或方便，而忘了采取防火措施。

　　薄弱的基层防火

　　山区县一般只配备一个消防中队，在落后地区救火主要靠干部群众

　　2月28日上午，韶关乐昌市九峰镇三联村芳厢洞村小组部分村民在自属林地炼地(即放火烧掉山上的枯草，为种植经济林做准备)，尽管村民之前就留出了防火带，但到中午，一阵大风吹过，还未燃烧完的树枝掉落到旁边的树林中，随即引发山火。

　　当时，正在附近劳作的村长丘华妹，立刻一边拿出手机叫人救火，一边冲向起火点救火。“当时很多村民都在外面，一时难以赶到现常”村民丘先生说，不幸的是，丘华妹在救火的过程中被严重烧伤。

　　然而，与厢洞村不同的是，发生火灾后，能够自发参与救火的群众越来越少。

　　五华棉洋镇平安村的谢先生对此深有感触。他告诉记者，十几年前，村里也曾发生很大的山火，当时众多村民自觉加入救火的队伍中。“但今年发生火灾后，都很少有人去救火。”谢先生说，更多的时候，村民只是在现场围观。

　　“群众都有依赖性，动手就没那么积极。”邓志荣镇长坦言，受财力的限制，基层救火力量比较薄弱，每个村只有两个护林员，“有时，即使政府能拿出钱来，在安全的救火方案下，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救火。”

　　尽管很多时候，一方面是农村劳动力大都外出打工，一方面是村民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也有村民告诉记者，即使是在安全的“割火路”的方法下，很多人也不愿意上山救火。“除了山火可能烧到自家的房屋或者山林之外。”

　　梅县一位村长告诉记者，山火发生后，他们一般是先向县森林防火办汇报，然后组织村民救火。但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发动森林防火人员和村干部，然后再让他们发动自己的亲属，“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人。”

　　“其实，只能说群众有救火的义务，救火的责任主要还在乡镇政府。”广东消防某支队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但问题是基层的救火队伍和配套还比较落后。

　　该消防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山区县一般只配备一个消防中队，发生山火后，消防人员到达现场的速度比较慢，有些地方甚至根本不能到达，因此，“救火更多的是要依靠地方专业和半专业的救火队员。”

　　但由于各地经济差异，救火队伍的差距也比较大。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如在经济相对较好的梅江区，就配有专业和半专业的救火队，这些救火队员一年的支出高达数十万元。但在其他地区，救火的配套就相对比较落后，救火主要依靠基层干部和群众。

　　“由于资金不足，我们基层面临的救火困境确实比较大。”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说，发现山火如果立刻报告，在火苗小的时候还可以迅速扑灭，但有些地方使用的火灾报警系统仍然存在缺陷，只有使用固定电话拨“12119”，才能接通各县林业局防火办，用手机拨打则接不通。

　　此外，在林业管理中，防火带曾被誉为是有效的防火措施。但问题在于，“以前每个山头都有防火带，发生山火只能燃烧一部分山林。由于平时没有维修的资金，现在，防火带长满荒草，已失去了原有的防火作用。”

　　火烧山复绿的远忧

　　有些老板会承包山林种桉树，但水污染和水土流失的潜在威胁又将伴随而来

　　植树节来临之际，不少地方纷纷组织植树活动，拯救被山火吞噬的山林。“但植树的面积远远小于被烧毁的面积，剩下的偏僻的山林则无人理会。”

　　村民谢先生认为，由于种树短期投资比较高，回报周期比较长，因此，“村民都很现实，很少村民会自发种树，大不了烧了就烧了。”谢先生说，“如果没有政府带动，光靠村民个人，根本不可能。”

　　不过，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虽然不少基层政府对被烧的山林有复绿的想法，却备受资金不足的困扰。

　　一位政府工作人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每亩40株树木来计算，每亩林地清理就要50元，挖穴120元，复土拌肥40元，肥料约60元，种苗1000多元，抚育投资约100元……保守估计下来，每亩地的复绿价格也要2000多元。而有些地方，一个镇燃烧的面积就上千亩，意味着初期投资金额高达数百万元，“这还没算种植后每年的养护成本。”

　　在资金不足的困扰下，由老板承包种树成为复绿的一种模式。梅州一位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有些老板已经承包了被烧的山头，并在上面种植桉树，尽管有水污染和水土流失的危险，“但种总比没种好，毕竟没有树木，连水都没有，下雨的时候甚至还会出现水土流失。”

　　“希望有老板能够承包这些山地种油茶树，桉树破坏力比较大，我们还不想种桉树。”邓志荣镇长期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