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双雄”之张星白

　　   张星白（1872－1940）：字兆辰，又名胜百，晚年改名乐天，浙江青田人，生性喜动，自幼学武。他出生于我县的北山镇张口村，曾任中将加上将衔，前敌总指挥，是我国早期武装活动领导人和近代民主革命者。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春入江南陆军师范学堂，二十九年（1903）春毕业，湖南巡抚赵尔巽聘他做湖南省定字左旗教习，后任湖南将弁学堂监督（校长）兼总教习，又附设弁目。

　　

　　叶楚伧为张星白暨陈夫人六秩双庆题序

　　   辛亥，一个锲入史碑的年份。这一年，在中国的这片土地上，武昌起义的枪声打破了武汉三镇上空的黑暗，统治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专制制度宣告终结，为中国的进步打开了闸门。

　　辛亥革命，一个历史的重要节点。带着志士仁人的殷殷鲜血诞生，辛亥革命成为一次改变中国历史进程的事件，为中国人走向独立和解放的道路扫除了一个巨大的障碍物，助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在侨乡大地，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为了辛亥革命的胜利付出了艰辛甚至鲜血，乃至用自己的生命为辛亥革命的胜利推波助澜。而今，我们迎来了辛亥革命100周年，在这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时段，让我们重拾那一段历史，看一看我县的辛亥革命志士为了“三民主义”；为了“社会改革”；为我们祖国的独立、自由和富强，是如何同封建统治者展开斗争，如何用鲜血捍卫辛亥革命的？

　　回首百年，致意先烈。今日起，本报将陆续推出关于侨乡的辛亥革命人物，共同走进他们与辛亥革命的故事。

　　

　　张星白旧居

　　   少年英才  投笔从戎

　　张口村坐落于北山镇，毗连下长坑村、大岩下村、坭洋村、桔圩村。据《北山》书中所载，张口村地处小溪中游西岸，原名张阜，前临玉溪，后依飞凤寨峰，环抱水口，七源小坑穿过村入溪口而得名。景青公路由西至东直贯村口。这里有着大自然赐予的如画景致、天蓝水清、绿荫成林。1872年，在张口村一户木构旧宅院里，张星白出生了。幼年的张星白，敏而好学，和北山的杜志远以及同村的张文园同在北山文昌阁就读。

　　二十世纪国家局势动荡不安，当时的青田学子以投笔从戎为风尚，受之影响，除却读书认字，这些北山学子纷纷投入到习武的行列。青年的张星白，长就了一副魁梧的身姿，被小顺黄寮的拳师叶培节所赏识，后来，张星白精通搏击之术，擅长中医药理，为他以后投身革命奠定了基矗

　　1892年，张星白原配陈德修（青田北山郎回人）产下双胞胎，长女惠如，次女璧如，璧如不幸溺水而亡。而后得一子名邦屏（又名祖骞），参加抗日战争为国捐躯。其二房戴氏，江苏无锡人，生子宝宝，早夭；女婉如后嫁缙云的王维英为妻。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张星白投考进入江南陆师学堂（开办四期后停办）。关于该学堂的由来还有一段渊源。当时的张之洞（曾任晚清军机大臣）认为“练兵必兼练将，而练将又全赖学堂”， 于1896年3月23日，决定创设江南陆师学堂，以培养将才。学堂招收年龄在13至20岁之间，文理通顺能知大义者入学。学额150名，分马队、步队、炮队、工程队各门，“各门约以二年为期，二年后再令学习炮法一年，又须略习德国语言文字，以使探讨图籍，大约通以三年为期”。学堂聘请德国教习，讲授兵法、行阵、地利、测量、绘图、算术、营垒、桥路各种功课及马、步、炮兵种阵法。校址在南京城城北三牌楼，占地近30亩，建有中式房屋230间，洋式房屋15间。

　　三年后，既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张星白毕业了。受湖南巡抚赵尔巽之聘赴任湖南省定字左旗教习，后任湖南将弁学堂监督（校长）兼总教习，又附设弁目学堂，训练初级军官，任陆军第二标第二营管带（营长）。后经黄兴、张伯纯介绍加入了中国同盟会。

　　不久，张星白应汤寿潜邀请，返浙主持新军训练事宜，结识了秋瑾、徐锡麟，并经秋、徐介绍加入光复会。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夏，两江总督端方邀张星白出任南京卫戍副司令官，因徐锡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失败，清吏检查信件时，发现张星白可疑，但无确实证据，为此，端方将他调为苏州、江宁、无锡、镇江四府禁烟总办，以防万一。张星白自感身处危境，便于宣统三年(1911年)春，辞职回归青田故里。

　　

　　   奋勇当先  攻克天堡

　　辛亥年八月十九日（公历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消息遍布全国后，各省宣布独立的，先后有湖南、陕西、江西、云南、山西、贵州等剩其中最关系大局的，是九月十四日（公历11月4日）上海及浙江的同日宣布独立。上海光复后，由陈其美（字英士）任军政府都督。浙江光复后，由汤寿潜任都督。此时，清军调动军队向武汉反扑，妄图扼杀革命。为了牵制清军，救援武汉，江浙革命党人决定尽快攻克南京这一江南战略重地。汤寿潜派朱瑞为浙军支队司令官，与沪军合力进攻南京，借此解决汉口、汉阳方面的危机。另有钮永建率领的松江新军，亦参加攻打南京之役。但清军依仗紫金山东侧天堡的险隘，守将江苏都督张人骏、江宁将军铁良与军务大臣张勋，负隅顽抗，久战不克。

　　此时，尚在家乡的张星白闻讯后，便与小顺黄寮人(今属景宁县)叶仰高共赴上海谒见新军都督陈英士。然后，他奉命于十月初八（公历11月28日）到马群，谒见江浙联军总司令徐绍桢。张星白和叶仰高建议欲攻南京必须先攻取天堡城（即南京东北角之紫金山），以成建瓴之势。徐氏甚为同意，但部下各将领均认为天堡城是天险，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如冒险进攻，死伤必大，均表反对，遂此意见未于采纳。十月初八晚，联军又集中火力，猛攻南京城垣，仍无结果。初九日，张星白和叶仰高又向司令部建议，浙军司令官朱瑞心急之下，只得表示赞同，但恐无人敢担此危险任务，于是采纳张星白建议选拔敢死队的意见，由支队参谋长吕公望下令悬赏招募骁勇之士，并明令发布赏恤专章四点：

　　1、夺取天堡城之官兵，当叙功为攻取南京之第一头功。

　　2、夺取天堡城之官兵，事成后每人赏银洋五十元。

　　3、遇有伤亡者加倍抚恤。

　　4、凡殉职者，在天堡城铸铜像，立纪念碑，刻官职姓名，以流芳千古。

　　

　　孙中山临时政府授予的“四等文虎勋章”

　　辞令颁布后，士气大振，报名者有近两百余人。浙军司令官朱瑞派张星白为队长，叶仰高为参谋。张星白将敢死队分为两支，第一支由自己率领，第二支队由叶仰高率领。自此，由张星白、叶仰高各领一支队，上山攻打。

　　天堡城原是太平军保卫南京的堡垒，筑城堡于紫金西峰，地势险峻，堡垒坚固，内有清军江防兵一营，旗兵四百，炮十余门，机关枪四挺，布防严密。十月初九（公历11月29日）下午，由叶仰高率领的第二支队，由明孝陵圆通寺上山。张星白自率的第一支队，由白骨坟沿东湾上中茅山。至茅山中部时，队伍被清守军发现，以炮射击。张星白于是率领部队匍匐绕山后前进，绕出紫金山后方，忽见第二支队士兵五六人，得悉第二支队已被机关炮击散，暂时不能前进。

　　此时，清军炮火猛烈，以致浙沪联军之后援部队想潜踪登山者，均趑趄不得前进。仅张星白率领部队，攀岩援壁而进，至紫金山西部山坡时，已是晚间七时，被天堡城炮台上的探照灯发现，枪炮齐下。张星白利用暗处，率众蜿蜒而进，晚八时始达天堡城东部，忽遇士兵报告，叶仰高已先到敌军阵前，第二支队与一部分以后登山之援军，在南部山上狭路中被敌军以火力堵截。张星白闻讯，知情况危急，于是率十余人，从山北岩壑攀登而上，袭击敌之左侧，敌始不支，山南被堵部队遂得通过狭路。张星白据天保城东端，与敌相持至十二时。

　　张星白因见山北地势险阻，无法通过，又率十余人转向山南，会和部众，以火力横击守军之左侧，历时一小时之久。而后，敌军退至炮台东北两峰，继续顽抗。当时是，叶仰高乃绕紫金山之南攻击敌军右侧，敌军遂乱。张星白乘势率众攀登一小山头，并掳敌军十余人。时天气骤变，山顶风雨交加，寒风凛冽，登山敢死队均为带干粮，在饥寒交迫中摸索前进。自初十日下午三时登山，奋战至此，已是十一日凌晨三时左右，士兵皆疲惫不堪。

　　黑暗中，张星白隐约见天堡城山顶守军尚有三四十人之众，心中思量，如侍机反扑，我军势难支持。于是，他打算找叶仰高商议对策，但此时的叶仰高已绕过南山，一时间无法联络。张星白正在踌躇之际，忽见排长周干来报，叶仰高猛冲敌阵，已中弹身亡。原来叶仰高绕过敌人右侧，占领一小山头时，掳获小山炮一尊，机枪一挺，他精神勃发，不顾危险，持枪直入敌阵，击毙七八敌军。不幸，在清军反扑中，叶仰高身中数弹，壮烈殉国，时年仅32岁。听到这一消息，张星白痛切心肺，于是集合部队宣布噩耗，誓于众人尽歼敌军，乃振擘大呼：“为叶参谋报仇１各士兵一边悲痛，一面齐声呼号，愿与指挥官同生死，不攻下天保城决不干休。

　　于是,士兵们个个奋勇当先，沿岩谷曲踊前进，逐渐逼近天堡城时，敌军机枪火力猛烈，张星白命令各人尽量贴近山边，沿岩谷曲折而进，到了可以射击的距离，用低角度集中火力仰攻，将敌火力压制，然后冲锋攀登前面大山头，与天保城炮台上的守军互击。张星白隐于暗处，观察形势，利用火光瞄准，连发数枪，毙敌机枪手，敌军火力顿息。张星白下令冲锋。敢死队士兵上了刺刀，跃登炮台，与敌短兵相接，终歼顽敌。在黎明时分，士兵们攻克天堡城，占领了炮台。

　　张星白随即下令升起革命军旗帜，同时急令掉转炮口，向南京城内北极阁（张勋指挥所）、太平门（清军瞭望台）、朝阳门、旗营、都督府等处猛轰。城内守军闻炮大惊，无心守城，纷纷弃城而逃，浙军司令朱瑞，遂顺利攻入南京城内。

　　经过一日两夜的激战，十月十二日（公历12月2日）早上五时，南京即告光复。此时距武昌起义仅52天，攻克天堡城给武昌革命军减轻了巨大压力，在推翻清朝和封建专制，开创民主共和的伟大历史转折中张星白立了重要功绩。孙中山先生曾说：“汉阳一失，吾党又得南京以抵之，革命大局，因以益振。”

　　在攻克南京的战役中，“共毙敌军守将一员，官长十数名，士兵七百余名；我军阵亡管带一员，队官二员，兵士一百六十余名”（见《浙江近代史》第273页，1982年6月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此役中牺牲的青田籍士兵有一营前队副兵王松清、前队正目厉振雄，右队副兵詹得魁、七棚副兵徐上一等。浙军作战最勇，歼敌最多。联军总司令徐绍桢多次下令嘉奖浙军：“苦战竟日，大获全胜，将士奋勇，深堪嘉尚。”叶仰高勋为烈士，张星白荣立一等功，被誉为“辛亥双雄”。

　　

　　弃政归乡  行医济民

　　南京战役后，陈其美（辛亥革命初期与黄兴同为孙中山的左右股肱）邀张星白到他沪军任第二师第二旅旅长，松军总司令钮永建邀他任混成旅旅长兼第一团团长。张星白与钮原是老友，他重友谊，去了松江。南北统一后，他应浙江都督汤寿潜之邀，出任浙江沿海炮台总指挥官，兼外海水师帮办，整顿浙江海防。民国二年（1913年），朱瑞升为浙江都督，在赴京觐见袁世凯时，邀请张星白同行，不得已张星白随同赴京，被袁世凯任为大总统府少将军事参议，授予四等文虎勋章。

　　不久后，张星白离京回杭，袁世凯称帝前夕，他极力倒袁，劝浙江都督朱瑞独立，朱瑞不从。民国五年（1916），袁世凯称帝，张星白联合同盟会员，并赴沪与陈其美相策应，在杭州起事，驱逐朱瑞。浙江都督由屈映光继任，屈映光任命张星白为浙军高级军事顾问。民国六年（1917），北洋军阀杨善德率军攻入杭州，任浙江都督，张星白被指为乱党，悬赏缉拿。张星白潜赴避居上海，改名张乐天，以行医糊口。

　　是年十一月，革命党人为反对北洋军阀，在宁波宣布独立，张星白去宁波协助叶焕华、朱光斗等独立斗争活动，事败后赴广州。1918年2月12日，他任广东护法军政府孙中山大元帅府军事参议，兼广州卫戍总司令部参议。

　　同年4月，张星白奉孙中山之命赴汕头与吕公望策动出师的浙军反正，被推为浙军指挥。1922年9月，陈炯明叛变，张星白奉命赴粤，任讨伐陈炯明之广东东路讨贼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国民革命军北伐时，张星白任浙军第一路总指挥，负责温州和处州一带军事，并维持地方秩序。1927年冬，西北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冯玉祥任张星白为第十九军军长，因故未就。

　　次年冬，张星白见时局动荡，遂归隐故里，屏绝世事，改名为乐天。在温州西郊浦桥开设“乐天国医馆”，在“行医规则”木牌上写着“贫病不计报酬”。而后张星白便在温州和家乡行医，为村民治病解难。

　　青田先贤杜左园，曾有诗寄问，问曰：张君乐天，手造民国者也，郁郁不得志，变名而隐于医，诗以讯之：“英雄韬晦信多途，陡卷风云跳入壶。看剑怕问医国手，挑灯细读活人书。变名入市鸱夷子，谪处钞方陆敬舆。火热水深民病久，囊中有药疗时无？” 

　　民国十九年(1930年)，红军第十三军经过青田白岩，并在卵石滩上露营，边整顿，边派出人员做宣传和组织群众工作。白岩与张口邻近，听闻此讯后，张星白立即组织了拥军服务小组，热情地为红军做服务。由于张星白的影响，张口、庙后、叶段等村的群众积极备饭菜馈赠红军。

　　民国二十一年（1932），时任江苏省主席的叶楚伧，曾亲撰《张星白先生暨陈夫人六秩双庆序》：

　　“二十年前，海内屈指数革命豪士于浙东西者，无不知有张星白先生。而先生眉宇渊冲，如山中之人，革命垂成，多士如沸，而先生居于里，啬于己，退然若于世无闻。余之识先生于海上焉，方隐于医理，必致其极施，必尽其诚，因益识其入道之深，用心之仁，既避人爵而弗居，享天爵于无穷矣。民国二十一年为先生六秩双庆。夫惟无竞乃能全其真，澈悟乃能葆其身，先生之永年，先生所自致，曾无待于世俗祝嘏之浮文。所以南望称觞，欢欣而弗能巳者，盖苔岑久契，有感于平生。”

　　行医期间，张星白又娶了三房朱雅云，朱雅云原是张星白长女张惠如的学生，经张惠如介绍跟随张星白习医多年，遂结为连理。1938年7月，朱雅云生下了儿子张永生，过后不久，她离开了张家。

　　

　　张星白之墓

　　1940年8月11日，张星白在故乡张口病逝，终年68岁，被葬于五里外的泉山。民国二十七年（1938）时任立法院副院长的叶楚伧又为其题书“张公墓”，浙江省第九区（丽水）行政督察专员杜伟撰文并书墓志： “上将衔陆军中将张公兆辰原配陈氏夫人又附女公子中央党部简任干事惠如女士寿域”。(注：本文相关资料由张星白之子张永生提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