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护生命的大爱传递

　　□通讯员 吴林烽 俞志新 本报记者 李水根 孟庆普□ 

　　  

　　  

　　2011年7月23日，是一个令所有中国人心中悸痛的日子。当日20时30分前后，北京至福州的D301动车行驶至温州市鹿城区黄龙街道境内路段时，与杭州开往福州的D3115动车追尾，造成40人死亡，近200人受伤。

　　事故发生后，国家、盛市三级卫生应急救援机制迅速启动，数百名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尽全力减少因伤死亡和致残人员。

　　医疗救援与时间赛跑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希望。记者手头有一份“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发生后卫生部门救援时间表：

　　20时31分，温州“120”接到事故报告；

　　20时34分，温州“120”救护车出发；

　　20时50分，温州市“120”第一辆救护车抵达现场，是最早抵达的专业救援队伍之一；

　　21时许，接到事故报告半小时内，第一位伤员被送至离事发现场最近的康宁医院；

　　22时15分，浙江省卫生厅决定派出3支省级医疗队紧急赴温州开展医疗救援。同时，协调距离温州较近的台州市、丽水市各组织两支医疗队，火速赶赴事故现场；指示正在温州参加浙江省ICU主任年会的39位专家分赴各医院参与救治；

　　22时18分，浙江省血液中心启动应急机制，按照浙江省血液保障联动机制，从台州市、丽水市血液中心调集400单位红细胞；

　　22时28分，温州市血液中心启动应急机制。当时血液中心库存量为1128单位，血液中心开始主动向各医疗单位调拨血液；

　　23时，浙江省卫生厅3支医疗队共计18人从杭州出发，并于次日凌晨2时15分抵达温州，立即前往各救治医院参与抢救工作；

　　7月24日4时，卫生部电话告知浙江省卫生厅，卫生部将派出5名专家赶往温州参与伤员救治；10时40分，首批5名专家组成国家级专家组随卫生部工作组赶赴温州；

　　17时，浙江省卫生厅派出的第一支省级心理干预专家组抵达温州……

　　“事故发生后，‘120’在5分钟内派出第一辆救护车，20分钟内到达现常医疗机构在30分钟左右就收治了第一名伤员。温州市卫生局负责同志在40分钟左右即到达事故现场和收治医院，浙江省卫生厅两名负责同志也连夜赶到温州。温州市血液中心2个小时内启动了临床应急供血，浙江省内调拨的血液在6小时~9小时间陆续到达。除24日下午营救出的一名幼女外，其余伤员均在6小时内收治入院。浙江省卫生厅派出的省级专家组和卫生部调派的国家级专家组分别于事后7小时内和24小时内抵达。”回忆最初的紧张时刻，卫生部应急办一位专家记忆犹新。

　　今夜温州无眠

　　孙军，温州二院副院长。从7月23日事故发生到24日晚的近24小时内，只睡了不到2个小时。23日晚，孙军正跟老同学聚餐，听说动车在温州境内发生脱轨事故，大家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来，飞奔到各自所在医院。

　　几乎与孙军同时，温州二院所有在温州的外科医生、护士长、后勤人员自发赶到医院，200多人投入了生命大抢救的战役中。接诊伤员后，医院迅速分流，先为伤员贴标签，按伤情转入不同科室，医疗小组负责逐个确认伤员身份，共收治了38名伤员。

　　23日22时28分，浙江省人民医院医务科接到省卫生厅电话，通知医院立即组织紧急医疗救援队待命，拟赶赴事故现场参加伤病员抢救！险情就是命令。不到半个小时，该院迅速组建了由急诊科主任蔡文伟担任队长，心胸外科副主任朱理、神经外科副主任金晓、骨科金永明、ICU洪军5人组成的医疗救援队。同时准备了现场清创、固定和生命支持的设备、药品和干粮、饮水等物品，以及1辆救护车和1辆吉普车。

　　警灯急闪。23时15分，这支救援队从杭州出发，驰援温州。7月24日凌晨，救援队到达温州后立即赶到医院。专家仔细检查每一个伤员伤情，与当地医生讨论救治方案，一直忙到凌晨5时多。24日9时，5位专家稍稍休息后，又到医院检查伤员。

　　在温州三院ICU 病房，朱理在为伤员更换胸管时，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浙江省省长吕祖善、卫生部副部长陈啸宏刚好到床边慰问伤员。领导们嘱咐在场医护人员一定要竭尽全力抢救伤员。

　　截至7月24日12时，这支省级医疗队参与诊治伤员近50人次。

　　温州康宁医院是距事发现场最近的医院。事故发生时，外科医生周德渊正在100多公里外的青田，一接到通知，马上开车赶回来。“从晚上10时多开始做手术，一直做到天亮，做了4台。”周德渊说。

　　江山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病区主任林雪梅，7月23日正在温州参加浙江省ICU主任年会。22时30分左右，林雪梅和几个同行从外面散步回来，刚进宾馆门，就看见会议主席正在大厅召集人员。“快，快，温州城区附近发生动车追尾事故，省卫生厅要求我们前往支援……”听到这个消息，林雪梅和开化、丽水的3位同行转身跑出宾馆，拦下出租车，直奔康宁医院。

　　“我们住的宾馆离康宁医院很远，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听说我们是医生去医院，一路上不停地加大油门，连车钱都没收……”林雪梅回忆说，“我们都是搞重症医学的，到医院主要是对送来的病人先进行检查、筛眩从23时开始，一直忙到凌晨2时。”

　　伤者越来越多，医疗救治有条不紊。就在这时，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人们面前：血库告急！这一消息经广播、电视、网络、微博传开，很多人纷纷自发赶赴温州市中心血站献血。

　　茫茫夜色中，处处是市民、志愿者焦急的步伐。深夜，温州市中心血站周边的交通一度严重堵塞。天亮后，前来志愿献血的人更多了，一拨接着一拨。到7月24日17时，温州血站共采血926人次1476单位；调血入库红细胞947单位，血浆近14万毫升。与此同时，浙江省卫生厅紧急调运的台州、丽水和浙江省血库的血浆也增援到位。仅仅过去不到一天，又一个消息传开：血库的血已经满载！

　　灾难无情人有情。那个夜晚，温州全城通宵未眠，所有人都怀着一个愿望：要让现场救援者抢救出来的宝贵生命延续下去。

　　危重病人一对一抢救

　　对伤员进行科学分类、评估、处理和转运，是减少灾后因伤死亡和致残的主要措施。

　　事故发生后，温州市卫生局迅速确定伤员“早期就近转送，重症及时转诊”的原则，并指定4家三级甲等医院作为重症伤员收治医院。市内所有医院均开通绿色通道接收伤员。卫生部选派的专家到达温州后，由国家、盛市联合专家组对所有伤员逐一检查评估，做到每名伤员有一套治疗方案和一个医护小组，并对危重患者及有潜在风险的患者逐一进行会诊，进一步细化救治方案，密切监护，全力救治。

　　程梦昌是第一批送到温医附一院的伤员，处于昏迷状态，诊断为重型颅脑损伤、脑血肿、腹腔内出血、脾破裂、胸外伤、左气胸、左肺挫伤、肋骨骨折及颌面骨折等多脏器严重损伤，专家会诊结果是必须立即手术。一场生命接力由此展开。从当日22时到次日凌晨5时，程梦昌先后经历了胸部、腹部、颌面部、脑外4次手术，麻醉科、手术室为其进行了血液回收，为手术安全提供保障。

　　“听到我们的声音，动一动眼睛。”7月24日上午，听到王晓蓉医生的呼唤，程梦昌嘴角微微动了动，生命的力量渐渐重回他的体内……

　　据温州市卫生局负责人介绍，目前仍在住院的重症伤员，多以重型颅脑损伤、肝脾破裂等多脏器严重损伤为主。“每位伤员都配有至少两名医师、两名护士、一名护工，在国家和省级医护专家指导下，以最大限度保证每名伤员都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心理干预及时展开

　　事故发生后早期开展心理干预十分重要。离事故现场最近的温州康宁医院是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该院心理科主任宫本宏说：“是否需要心理干预，不是根据伤情决定的。有时候，伤情越轻，越需要干预。因为他们比重伤者更清楚地记得灾难的场面，更容易造成心理创伤。”医院迅速向伤员下发调查问卷，根据问卷结果对伤者进行分类，并开展干预。

　　“由10位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组成的省级专家组于7月24日到达现场，随即对参与伤员救助的100多位骨干医务人员进行了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培训。”浙江省卫生厅应急办主任赵峰说，从7月25日开始，专家组和当地心理专业工作者一起，分成几组赴医院和相关区域，针对3类人群进行第一轮调查和紧急心理干预：一是在各医院接受治疗的受伤者，二是事故遇难者家属，三是参与事故紧急救援的全部人员。

　　在温医附一院的14位伤员中，大多数伤者都存在一定的心理应激反应，他们有的惊恐害怕、有的淡漠迟滞。心理危机干预小组第一阶段的任务是让他们稳定情绪，心理支持的重点是提供安全感。同时兼顾伤员家属，动员他们参加到心理救援中。小组成员每天都做到对每个伤员进行全程心理追踪，同时在结束每天的心理访谈干预后，再参加每晚的工作人员内部督导，汇报当天工作，讨论遇到的疑难问题。

　　一位34岁的女性伤员在这次事故中失去心爱的女儿。干预小组第一次到病房与她访谈时，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目光呆滞。心理医生站在她病床前时，她几乎不看一眼，表情极度悲伤。看到这种情形，干预小组认真讨论和制定干预策略，最后决定从家属的工作开始做起。他们把伤员的家属找来，详细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最后认为伤员的其他子女是她目前获得心理支持的重要资源，希望把另外几个子女叫来温州陪伴她。当晚，伤员的两个子女就从外地赶到医院陪伴。8月1日下午，当心理医生再次来到病房时，看到她情绪稳定，说明她已经走出了情绪低谷。

　　记者了解到，在及时开展心理干预的同时，伤员康复工作也在进行。卫生部派出的1名康复专家和浙江省卫生厅派出的3名康复专家7月25日起进入各收治医院，做好伤员康复早期介入。与此同时，收治伤员的各医院均成立了事故处置接待（家属）领导小组，协助做好伤员家属的联系和后勤服务工作，协助安抚伤员及家属情绪，目前已累计接待伤员家属500多人次。

　　延伸阅读一

　　事故救援中的“第一”

　　◆“120”报警第一人

　　张和，温州市第二医院肿瘤放疗科的一名医生。事故发生时，他们一家4人就在D3115动车的第14车厢内。就是他，第一个拨打“120”电话，为伤员抢救争取了时间。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刚坐下，突然一股冲力把我往前一甩。动车上顿时一片漆黑，车体明显左倾，车内哭喊声一片。”事发前一分钟，张和看到列车刚经过高速公路温州西出口附近。“‘ 120’ 吗，这里是黄龙，车……动车，塌下来了，电没了，有人员伤亡……我还要打‘110’报警……”由于职业关系，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的张和，第一个想到的是“120”。此时是当晚20时31分03秒。

　　在附近村民的引导下，张和与家人步行半个多小时走出事发现常期间，他和在温州市三院工作的妻子同时接到了立即回单位参与抢救任务的指示。张和随即嘱咐妻子带孩子返回家中，自己往市二院赶去。

　　◆第一辆到达现场的救护车

　　7月23日20时34分，第一辆救护车从温州市急救中心疾奔事发地点。到达现场时，雷雨交加，一片漆黑，大批当地居民已经往外抬伤员。救护车后门一开，一下子六七个伤员被抬了上来，正准备开车时，救援人员抱来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由于后座已坐满人员，救护人员张瞿不放心，就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

　　小男孩有点擦伤，可能受了刺激，一度不怎么讲话，一路上都想睡觉。为使孩子保持清醒，张瞿不断陪孩子聊天，安慰他。到达康宁医院后，小男孩怎么劝都不下车，说“怕”。张瞿见孩子没有家人在身边，就带孩子再回去抢救伤员。一路上孩子在张瞿的安慰开导下，平静了许多。

　　在手足外科医院，知道“120叔叔”这么忙，还要再去抢救更多的人，小男孩终于在张瞿说“叔叔再来看你”的一声声保证下，松开了他的手，跟着护士去治伤。张瞿又赶去救人。

　　◆第一批伤员入院

　　7月23日20时33分，温州市卫生局局长朱锦平接到温州市急救中心主任陈仁裕打来的电话。朱当即指示：不管目前情况如何，立即调集市内所有急救车开赴事故第一线。接着，朱又打电话给分管副局长程锦国，请他立即赶到事发地点现场指挥。

　　当时，暴雨如注，事发地点道路泥泞。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已有市民开着私家车，于21时10分将第一批伤员送到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康宁医院。接着，一辆辆救护车疾驰来到这家医院。医院立即启动应急预案，组织在院医护人员开展救治，并利用短信平台通知全体医护人员。许多医务人员闻讯后，或搭出租车、或徒步冒着暴雨赶到医院。不到半小时，200多位医务人员集结到位。

　　◆第一个伤员联络站

　　7月23日21时10分以后，温州市三院内一片忙碌。随着伤员的不断送达，医院当即启动了第一个伤员联络站，便于各方之间的联络。随后其他10家伤员收治医院也纷纷仿效。为保证信息准确及时发布，温州市三院还设立了对外新闻发言人，由分管医疗的副院长统一对外解答伤员伤情等问题。

　　延伸阅读二

　　看，那些动人的瞬间

　　一位骨科医生的“第一抉择”

　　在最危险的关头，每个人心中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的亲人。然而，面对“7·23”事故，一位骨科主任医师作出了别样的“第一选择”。

　　事发时，一个电话从D301混乱的车厢里打进温州医学院附二院骨科孔建中主任医师的手机。孔建中接起电话，听到的是自己妻子急促紧张的声音：“我们撞车了！”骨科医生的职业本能使他意识到，这肯定不是一起小事故。

　　孔建中立即拨通该院副院长的手机，报告事故，并认为极有可能会有伤员前往医院。尽管孔医生正在腹泻，尽管受伤妻子也急需丈夫的关爱，但身为一名共产党员的他作出的“第一抉择”是忍着腹痛，也怀着对妻子的一份歉疚，驱车赶往医院，迅速投入到急救中。一直忙碌到凌晨1时多。在科主任的再三催促下，他回到家里，看到了身心疲惫的妻子。妻子受的是轻伤，尽管仍惊恐难平，但她对丈夫所做的“第一抉择”表示了最大的理解。

　　女医生与受伤丈夫擦肩而过

　　事故发生当晚，温州市三院妇产科医生陈怡的丈夫正在出事的动车上，下落不明。然而，这位坚强的女医生仍然保持清醒的头脑，坚持完成了救治伤员的第一个手术，妥善安排了下一个手术的人员。

　　其实，正当她在忙碌处理伤员时，她的丈夫也恰巧被送到这家医院，而且陈怡在电梯里与丈夫曾擦肩而过。当时她正忙着救治伤员，竟未能察觉身边抬过的伤员是令她牵肠挂肚的丈夫。

　　又当医生又当志愿者

　　杨均，温州市三院泌尿科主任医师。接到抢救任务后，立即加入医院的救援队伍。凌晨2时半左右，他做完手术，其他闻讯赶来的医生接手他的工作。本来他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但离开没几个小时他又出现在医院。“我实在不放心，怎么也睡不着。”他说。

　　之后，杨均主动参与志愿者的管理工作，有条不紊地给一批又一批来报名的志愿者安排工作。让志愿者每4人为一组，一天两个班次，去陪护那些没有家属在身边的伤员。

　　护士长用大爱尽孝

　　温州市优秀共产党员金仙龙，是温州手足外科医院护士长，刚请假去老家探望患直肠癌的70多岁的老父亲。听到动车发生事故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共产党员和医护人员的责任。于是，二话不说就赶回医院加入到抢救工作之中。然而就在她返回医院救治伤员10小时后，她父亲永远离开了她……人们都说：“金护士长用大爱尽了孝，是大孝啊！”

　　小伤员与护工阿姨的深情

　　李芳是温州市中西医结合医院的护工，她负责看护一位才6岁的小伤员。小伤员受到惊吓后，不说话了。他妈妈第二天赶来，喊他也只是摇摇头。小朋友的父亲也受伤住在同一个病区，更是担心儿子的伤情。

　　李芳设法和小朋友交流，设法逗她玩耍，讲故事给他听，给他心理安慰。终于，小朋友开口说话了，亲切地喊李芳阿姨，主动要李芳给他讲故事，做小游戏。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听到儿子说话了，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辛苦的后勤人员

　　在救治伤员的紧张战斗中，还有那些默默辛苦工作的后勤人员。

　　康宁医院保安陈哨德将伤员一一抱到推车上，他的衣裤上满是鲜血和污泥。短短10分钟里，40多位伤员被后勤人员有序护送到救治场所。随后，他们在分管院长的带领下分成3组，一组调集病床和床上用品，在门诊大厅里安置了20多张病床，使临时观察室得以及时启用；二组紧密配合医护人员运送伤员做各种检查；三组的锅炉房职工重开炉子，为供应室送去消毒用的蒸气；驾驶员们则在指定地点在车辆上待命，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