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核辐射威胁

　　■搭乘中国驻日使领馆安排的大巴车从重灾区撤到新潟的华人准备前往避难所住下来■当地居民为本报记者（右）指示各种防灾临时措施■须贺川市的加油站仅提供生活所需照明使用的灯油福岛1号核电站上空的阴云愈发浓重了。二号机组爆炸、四号机组起火、核污染超标大幅上升、受影响区域不断扩大……核威胁的不可控性，让越来越多的人踏上了“逃离”之路。向南、向北还是向西？本报记者昨天从福岛县转往新潟县。新潟，这个有群山做天然屏障的地区，在未来几天可能将涌入数十万避难者。

　　核电站接连爆炸

　　市民关注最新讯息

　　“三号机组爆炸１胳膊上戴着绿色袖标的黑河内仁先生，俯身把早晨刚到的报纸递给坐在地上的灾民。人们机械地接过报纸，眼睛却盯着电视。里面的新闻似乎更新、更有爆炸性：福岛1号核电站的二号机组又爆炸了。

　　这里是距离1号核电站69公里的福岛县须贺川市体育馆。地震让只有8万人口的小城损毁严重，体育馆成为紧急避难场所之一，容纳了220多人。旁边的市政府成了危房，官员们都聚在这里开会。黑河内仁是一名公务员，临时调到这里负责安置灾民。“我们最担心的，还是核威胁。”黑河先生告诉本报记者。

　　阿部伯伯一夜未眠。“不是因为余震和警报，那些我们都习惯了。就是想看看新闻，知道核电站怎么样了。前几天，政府说可控，我们以为没事，但这几天不断有坏消息传出。”

　　美树女士的表情有些紧张，她的小儿子却正在悠闲地看漫画书《足球小将》。

　　气氛紧张秩序井然

　　用品齐备食物分享

　　不安的气氛，在须贺川市体育馆逐渐升级。“附近的城市已经接受辐射检查了。电视上说这不代表着就是受到辐射污染了，但反应堆的冷却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这样下去，问题可就严重了，”黑河先生说。

　　紧张归紧张，但并不慌乱。大家低声交流着看法，没有人大声喧哗。在临时避难所的入门处，整齐地摆着药品和书籍，只需填写表格就可以取用或者借阅，旁边还配有度数不同的近视镜。人们自发把从家里拿出来的暖壶贡献出来，用以盛放烧开的热水。

　　避难所里的黑板上，每天都有工作人员贴出最新的通知，包括灾民人数的变化分布、天气情况和政府救灾举措。由于灾民中不少是老年人，这里还配备了测量血压的仪器，还有专业的心脏除颤器。卫生间里，甚至为女性配备了卫生用品。

　　除了吃避难所提供的食物，人们还在分享从家里带出来的有限的食品。当本报记者在15日凌晨到达这个避难所时，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抱歉地说，晚饭已经发放完毕，无法再提供。旁边的一位老奶奶立刻从自己包里拿出了饭团和一些小零食，递给我们，顿时暖意融融。

　　撤离方向首选向西

　　翻山越岭抵达新潟

　　去哪里？这是很多准备撤离福岛的人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向南200公里，可以到东京，但当天刮北风，可能含有放射物质的气体可能会被吹向南方，不稳妥；向北100多公里，可以到仙台，但仙台刚发生海啸，而且风向随时可能吹向北方，不安全；向西100多公里，可以到新潟，这里和福岛核电站之间阻隔着群山，是道天然的屏障。

　　在须贺川的城里，本报记者见到的十余个加油站里，都挂出了“停业”的牌子，只供应取暖用的“灯油”。很多私家车主都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没有人会鸣笛或者质问，只是安静地离开。

　　当本报记者奔向新潟方向时，发现驶向这个方向的车越来越多。“我们是从南相马那边跑出来的。”一个衣着单薄的日本男孩告诉本报记者，他和朋友在当地一家养老院里工作，那里距离核电站30多公里，不在政府要求撤离的20公里范围内，但他们早晨看到二号机组爆炸、四号起火的消息后，还是选择了撤离。“去哪里，我们还没想好，反正先向西就行了。”

　　走着走着，渐渐驶入了山区，四周是覆盖着白雪的群山。翻译告诉我们，进入山形县了，是相对安全的地区。天空飘起了雪花，路上变得湿滑，汽车都变得小心翼翼。加油依然有些困难，我们见到的最夸张的一个加油站，车辆来自不同方向，排成了五队，但都在听从工作人员的指挥。这里虽然每辆车限购20升油，但至少，有了前行的“生命之油”。

　　山区的信号不好，车里的广播也时有时无，无法及时了解最新的核电站情况。不知行驶了多久，眼前出现了“新潟”的牌子。和寂静的福岛县相比，这里可以说是繁华的都市，很多霓虹灯的招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临时安置设施齐备

　　中国同胞倍感安全

　　中国驻日本使馆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告诉记者，使馆和驻新潟领馆已经决定派车转移在岩守、仙台、福岛等重灾区的华人华侨和留学生，新潟总领馆已经开始接纳和安排来到这里的中国同胞。新潟市有一座国际机场，目前东航和南航分别在这里设有飞往上海和哈尔滨的航班，不过每周只分别有两班和四班。

　　据介绍，由于担心核泄漏会造成更严重后果，日本政府决定将要撤出30余万人，未来几天预计将会有大量人涌入新潟及其他地区。

　　“我是志愿者代表，希望大家可以了解如下情况，有序在这个避难所里休息……”昨天，首批从福岛撤离的部分中国人进入新潟体育馆临时避难所，在这里度过了他们自地震以来的第一个踏实的夜晚。

　　走进3000多平方米的体育馆，可以看到大厅分为两个区域，一部分供日本避难人员使用，一部分供中国人使用。据日方工作人员介绍，这里目前共容纳了大约300名中国人。

　　在入口处，日方人员给每个签到的人发放了毛毯，提供了包括热酱汤、饭团和水果在内的午餐。还有日本市民自发驾车来到这里，表示可以接避难人员去家里洗澡。避难所里，不仅设有医务室、饮水区和办公室，考虑到前来的人员中不少是孕妇和带着婴儿的妇女，还设立了专门的哺乳室。大厅里共有四台电视，滚动播放最新新闻，周围有很多电源，供人们进行充电。所有避难所设有自动售卖机，售卖食物和饮料，大家自动投币购买。避难所里还有寄放宠物的角落，备有狗粮。避难所提供周边地图，让大家自龋

　　为了方便检疫，只有从福岛核电站30公里以外撤离的中国人，才被送到这里；在30公里以内的撤离人员，则被送到距离新潟市10公里的专门场所进行检查。

　　这里不仅有使馆转移出的人员，还有一些几天前就自发到这里的中国人。在使馆的安排下，他们也到这里来避难。“到了这里就觉得安全多了。”王先生来自山东，已经在福岛县郡山市住了6年，这次他和妻子、2岁的孩子及岳父岳母都“逃了出来”，但只带了简单衣物。“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安全就好。”王先生抱着怀里的女儿告诉本报记者。

　　和王先生一样，大部分来到这里的华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与此同时，来此避难的中国人也自发组织起来。一些日语比较好的华人自发担任代表，负责登记来此避难中国人的信息，了解他们的意愿。一位志愿者告诉记者，华人大概有三种打算，一类是希望尽早回国，一类是希望在新潟避难，另一类则希望再转往其他城市。

　　■本报日本新潟专电

　　特派记者刘一

　　■本组摄影/特派记者崔峻

　　中国驻新潟领馆24小时热线电话被打爆

　　总领事眼里布满血丝接受专访

　　“我们这里的24小时热线电话都被打爆了，估计接下来几天里询问如何回国的人会更多。不过我们相信，方法总比困难多，”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中国驻新潟领馆王华总领事昨天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北青：目前撤离灾区人员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王华：首先是人员比较分散。在福岛县有4000多名华人华侨和留学生，其中少部分是在距离核电站比较近的地方，如富岗町。灾后一些地区通讯不畅，再加上很多人匆忙逃离时没有带通讯工具，因此无法及时联系到他们，也无法告诉他们中国政府的救助方案。

　　另外，现在不少地方限水限电限油，我们要派出大量车辆转移人员，同时保证补给，也是很大的挑战。领馆这几天全体总动员，进行大采购。例如今天下午我们迅速协调日方取得特别通行证，租用了18辆大客车转移人员。

　　北青：对于暂时无法联系到的人员，如何保证其安全？

　　王华：现在日本政府已经派出了100多个调查团，每个团里有7到8个工作人员，他们深入到通讯不畅的地区和避难所，进行人员的统计。我们已经和日方沟通好，请他们收集关于中国公民的信息，也请他们转告中国政府的安置计划。

　　北青：撤离人员中可能有些是从核电站“危险区域”来的，是否有检疫计划？

　　王华：这点也是我们十分重视的。对于撤离人员，我们会在集合点进行初步的筛查。到达后，对于那些从距离核电站30公里以内地区来的人，我们会把他们送到检疫地点，检查后确认是安全的，才会送到新潟安置点。

　　北青：希望回国的人员都将乘坐包机撤离吗？

　　王华：我们采取自愿的原则。一方面，中国公民可以在新潟国际机场自行联系航空公司离开，但目前这个困难比较大。另一方面，我们在建议国内协调航班。其中涉及到和日方的协调及中国国内的安排，比较复杂，但只要是中国公民希望回国的，使领馆会尽全力帮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