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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溺亡悲剧为何不断上演

2011-07-29 来源:金华新闻网

  
炎夏,看到水,容易兴奋。

  


  在婺江里游泳的农民工。

  


  逛公园纳凉也是很好的选择。核心提示:

  7月23日下午,浦江县浦南街道丽水村附近的丽水源水库发生了一起溺水事故,贵州籍青年韦安红溺亡。这本是这个夏季众多溺亡事件中普通的一起,而现场的一些细节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追问。

  韦安红溺亡后,因为无力打捞,亲朋只能坐等其浮上来;在韦安红溺水之后,水库里戏水的人们仅仅依靠简单的游泳圈就毫无顾忌地戏水;许多附近村民听说有人溺亡后显得十分平静,有人说,这么大的水库每年淹死几个是正常的。

  截至昨天,今年我市发生的溺水事故中,第二代农民工以及他们的子女成为溺亡最多的人群。后者缺乏独立判断能力,前者普遍具有了民事行为能力,悲剧连连上演背后根本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

  近日,记者走近第二代农民工以及他们的孩子,寻求答案。

  回放———

  自称有点水性的韦安红溺亡

  7月23日,天气异常炎热,下午2时许,贵州新义籍青年韦安红、他的哥哥韦安泽以及其他几位在一起打工的老乡一起到浦江县浦南街道丽水村附近的丽水源水库游泳,试图寻找一抹清凉。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举动令韦安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前,他们多是旱鸭子,不习水性。

  到达水库之后,大坝那边,聚集了许多浦江的本地人,韦安红和伙伴们在距离大坝数百米的地方下水。这里有岸边树林的遮挡而显得清幽,他们选择的地方就他们几人,可以放开玩。

  不等大家一起下水,年轻气盛、自称懂点水性的韦安红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下水之后就朝水库深处游去。可是没有几分钟,他便在水库里挣扎,不一会,便沉了下去。

  这时,韦安红的朋友还坐在岸边纳凉。韦安红游了不到两米就溺水,没有经验的伙伴还来不及施救,韦安红便消失在水库的水面上。随后,哥哥韦安泽报警。

  韦安红溺水两个多小时后,哥哥和伙伴们因为无力寻找离开了现常附近村民说,这么大的水库,每年总要淹死几个人。韦安红还没有被打捞上来,水库那头又人声鼎沸,前来玩水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只带了简单的泳具,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未成年人。

  调查———

  近年的溺亡者大多是农民工及其子弟

  从韦安红溺亡当日往前推一周年,也就是去年7月23日下午,外来民工滕沛耀在丽水源水库溺亡。这是当时一周内在浦江境内发生的第5起外来民工溺亡事件。

  同样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距滕沛耀溺水30米处,还有不少外来民工仍顾自游泳。在当地公安干警的多次劝阻下,这些外来民工才缓缓上岸。

  滕沛耀,湖北咸丰人,时年34岁,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据金华潜水打捞队人员介绍,在今年6月25日到27日3天时间,全市溺水身亡至少7人,溺水人员中大多是外地人员。

  6月25日下午2时许,金东区岭下镇三汶塘水库发生一起溺水事件,一名12岁贵州籍少年不幸身亡。他的父母在岭下镇打工。因为是周末,程姓少年与3名玩伴一道到水库边戏水。程姓少年滑入水库中后,3名玩伴跑回家。等大人赶到时,程姓少年已沉入水库。

  6月26日下午1时不到,市区西关街道大黄山公园东北角一条水渠发生溺水事件,一名18周岁的安徽姑娘和一名4周岁的贵州女童溺亡。

  6月30日中午12时半左右,一名17岁的云南籍青年在东阳浪坑口水库失去了性命。此人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到浪坑口水库游泳,却不慎溺亡。

  7月14日下午和晚上,浦江县仙华街道莲塘水库和前吴乡通济桥水库接连发生溺水事件,一名江西籍少年和一名安徽籍青年不幸溺亡。

  7月14日晚,一名20多岁的安徽籍男子在浦江县通济桥水库溺水身亡。

  讲述———

  我们热得没办法

  王强:人们还是心存侥幸

  前日下午4时许,刚刚从市区洪坞大桥附近江水上岸的王强说:“真舒服,工地旁边有这样一个有水的地方,真好。”

  王强是四川达州人,22岁。“在老家时,一到夏天就喜欢跳到河里游一会儿,来金华打工已经4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为游泳的事犯愁。”王强说,他觉得真正可供人们免费游泳的地方太少。王强在附近村里租一间20平方米的房子,“房间里除了床、衣柜以外没有任何家具家电。”王强说,租这样的房子主要是为了省钱,房租一个月170元,包括水电费。他租住的民房里有15间像鸽子窝一样的小屋,除了房东一家人还住了20来个人,每天能用一个太阳能热水器洗澡。

  “为了省水,房东把喷头换成特别小的,冲起来特别不痛快,洗的时间长了外面等的人还要催。有时下班回去晚了就没水了。”王强说,为了凉快,他每天下班都要去游一圈再回去。

  问及听说有人溺亡是否害怕时,王强说:“这里其实是禁止游泳的,而且这段河水挺深,出了事也没有救生员。虽然大家都知道危险,但事没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存在侥幸心理。”

  从没去过游泳馆的王强说,他也从来不打听离他最近的游泳馆在哪儿。“到游泳馆,一方面价格太高,消费不起;另一方面,找不到游泳的感觉;再有,路程和时间也是个问题,为游一次泳耽误半天工钱,划不来。”王强说,“我们这些干活的人,就需要附近有个能免费游泳的地方,不需要档次高,安全就行了。”

  王强称,他一天能挣80元左右,为了攒钱盖房子,连烟都戒了,更别提花几十元钱去游泳馆消遣了。

  邓浩:一张游泳票是我一天的开销

  前天下午5时,在金东区岭下镇三汶塘水库,一名在水里游得正尽兴的男子引起记者注意。他站在岸边背对河面,突然“腾”地反身跃进水里。

  他叫邓浩,重庆人,在岭下镇工业区务工,和几个同事一起在附近租房祝说起为何来此游泳时,邓浩说:“这里离厂近,水面宽又免费。每天干活儿都出一身汗,又脏又累,来这儿就当冲凉了,顺便放松放松。”

  邓浩说,他和3名同事合住一间宿舍,床是上下铺的,仅有的一台小电风扇也吹不到上铺。“宿舍小又不通风,经常汗流浃背地被热醒。”

  邓浩说,离他住处最近的一家游泳馆在八一南街上,过去得倒两趟车。“我和几个哥们儿还真去过一次,但是在里面总感觉和别人不是一个消费层次,感觉特别扭,不舒服。”

  游泳馆门票对邓浩来说很奢侈。邓浩算了一笔账,他每月工资1300元,住宿费230元/月,水电费20元/月,餐费平均450元/月,吸烟50元/月,结婚随礼100元/月。整月核算下来,邓浩一个月至少要花掉850元钱,这还不包括生病和偶尔买件衣服、生活用品的费用。

  “我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地花钱到游泳馆呢?况且那边的游泳环境并不好,下班去时间上也不方便,太不合算了1邓浩说,他还是觉得既免费距离又近的三汶塘水库最适合他,所以从6月份起,每天下班他都和同事来游一圈,既当洗澡又过过游泳瘾。

  邓浩说,他觉得对于开车过来的游客来说,来三汶塘游泳是一种娱乐,而对于在附近打工的住宿条件不好的工人来说,游泳是夏天解暑冲凉的“必需品”。

  追问———

  农民工溺亡悲剧何解

  追问1:

  为什么民工爱“野泳”?

  这些外来务工者大多来自农村,他们打小就在村边的河里捉鱼、摸虾,这样就造成一种天然的认识:人本来就应该在自然的水域里嬉戏。进入城市以后,虽然周遭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河水已不再清澈,但他们依然选择去溪河里“野泳”,并在一定程度上排斥现代化的游泳馆,这可以看做是其固有心态在作怪。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不少农民工住宿条件简陋,夏天要洗个痛快的澡也不容易。即使今天能挣到100元,却不知道下一笔钱在哪儿,所以也舍不得花钱。即使哪天舍得花点钱,也宁愿买两瓶啤酒半斤卤菜打打牙祭,而不愿意将这个钱花在游泳馆里。

  贵州小伙陈庆就说:“如今在金华,去一次游泳馆最少也要十几二十元钱,还不包括来回的路费。这个钱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是一天的饭钱,就是小孩的一件小衣服。”

  追问2:

  民工戏水为什么发生悲剧几率高?

  按理说,炎炎夏日应该是人们戏水畅游的好时节,而外来工为何经常成为溺水身亡事件的“主角”?记者分析最近发生的几起民工溺水事件,有不少雷同之处。其一,溺水人都是外来民工,并且都在山塘水库,他们对当地水域情况不了解,是导致溺水事件发生的主要原因。

  前天,在金东区岭下镇三汶塘水库中游泳的人中,记者发现外地人数量超过本地人。记者询问之后发现,外地人对水库的情况了解得十分肤浅,只顾着玩水,而本地居民要好很多,其中不少人知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哪里水底有淤泥。

  此外,溺水民工大部分来自西部内陆地区,不太懂水性,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前去游泳,发生意外时,其同伴因为不懂水性,往往束手无策,错过了救援的第一时间。

  追问3:

  有关部门能否为外来民工游泳加把锁?

  在采访中,记者询问许多农民工,是否有人向他们普及过夏季游泳安全知识,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显然,近年来,我们重视了农民工子女的暑期安全,而对于农民工却有所忽视。

  加强对外来民工的安全教育,采取有效措施,严禁外来民工下江河水库游泳;加大宣传力度,提高民工的自我防护意识;完善设施,改善民工生活环境,给职工提供良好的冲凉消暑场所和设施等,显得十分必要。

  调查———

  业余生活枯燥是溺亡多发元凶

  近日,记者走访了市区李渔大桥、婺州大桥、东关大桥等有不少外来民工集中纳凉度夏的地方。

  他们中的许多人表示,下班以后没事情做,才会选择去游泳。特别是新生代的农民工,喜欢从众游玩,但是没有过多的金钱让他们走进城市的电影院、咖啡厅、游泳馆,所以免费的夜游成为他们业余生活中的亮点。

  “早上5点起床,洗脸刷牙吃饭后上班;中午休息两个小时;晚上7点下班吃饭后,聊聊天,打打牌,9点左右上床睡觉。”在市区江南的一处工地上,30多岁来自山东,已有十几年打工经历的农民工小孔,向记者描述了他一天的生活。

  小孔介绍说,现在看场电影需要几十元,到人民广场等地来回坐车也得花钱,他们消费不起。实在无聊时,小孔和工友们也会去消遣一下:有时下班后去路边小吃摊听人家唱卡拉OK,或者到小酒店里看看电视,这几乎是他们最“高档”的娱乐了,并且只能偶尔为之。

  “因为第二天要早早上工,大家不会轻易出去玩。”小孔说,“我会隔三差五地买份报纸,大家轮流看。有时候,一张报纸的内容足够大家谈论三四天。”

  其他工友的生活,也都是这么过的。小孔说:“吃饭———干活———睡觉,几乎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生活,下班后常常感到苦闷无聊。”

  对于下班后会不会去游泳的提问,小孔很感兴趣,询问记者附近哪里有免费的池塘或者河。但是他的水性也不好,不过清凉对于他来说,诱惑实在很大。“即便是站在水里,擦擦身子,也比在宿舍里闷着好。”他说。

  榜样———

  每天接送农民工进城休闲

  高档音响卡拉OK、进口家庭影院、藤椅休闲茶吧,这些平常与普通民工似乎不太沾边的奢华休闲消遣场所,近期免费出现在武义县城郊一个偏僻建筑工地边。

  这个工地“文化广潮,是浙江上顶置业有限公司为自己工地的民工专门搭建的。公司正在兴建的武义百泉谷五星级温泉大酒店建筑工地旁,400多名民工晚上有了“开心纳凉”处。工地离武义县城挺远的,工人们每天下班后无所事事闷得慌。他们想不到前几天公司把卡拉OK什么的都搬到工地上来了,大家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能在这里唱唱歌喝喝啤酒冷饮,开心极了。

  由于大酒店的工地离县城有六七公里远,晚上去城里不通公交车,住在建筑工地附近宿舍里的民工购物、娱乐很不方便。公司为员工贴心考虑,专门出资从县汽运总公司租了一辆豪华大客车,每天晚上7点半从宿舍门口接工人们去县城逛街,晚上9点半准时从县城返回,方便大家进城购物消费休闲。

  相关负责人表示,因为这个项目工期紧,民工特别是木工缺口大,工地又相对偏僻,外来民工下班后业余生活很匮乏,他们白天在高温下坚守,晚上过来开心娱乐一下,能舒缓一天的疲劳,这个后勤保障很要紧,因此公司努力想办法改善员工的工作生活环境。工地“文化广潮建起后,民工队伍稳定多了,可以保证项目尽早完工。

  【延伸阅读】

  纳凉解暑小方法

  1.绿化阳台庭院,栽树种花,有调节小气候的作用,能使空气清新。因为绿色植物既能遮阳,又能通过叶面蒸发水分达到降温作用。有资料表明,在庭院阳台栽种葡萄、牵牛花、爬墙虎及一些花草,可使附着墙面降温5℃~14℃,使室内降温2℃~4℃。

  2.合理启闭门窗。许多人以为炎夏要门窗大开才凉快,其实不然。白天室外气温高,门窗大开,阳光和热辐射伴着阵阵热空气向室内袭来,会使室内外变得一般热。如果在早晚凉爽之时开启门窗通风,让空气流通,而在白天尤其中午将门窗关闭,以隔绝室外热空气的侵袭,并拉上浅色窗帘,阻挡阳光,反射热辐射,就能使居室变得较为凉快。

  3.室内利用风扇和水蒸发降温。例如室内用湿拖布擦地后开启吊扇使地面水分蒸发吸热;也可在风扇前置一盆凉水,开启风扇使水分蒸发出凉风,这样均可起到降低室温的作用。

  【记者手记】

  警示教育不可或缺

  人类亲近水的天性无法改变,期盼游泳馆彻底免费开放的想法也不现实。后有“追兵”,前有“阻敌”,夹在中间的务工者就很容易被推向毫无安全保障的露天水面。

  若要解决如此逼仄的困境,最根本的是提高他们的经济地位,让其赚更多的钱,并改良消费观念。但这短期内是无法实现的,只能渐进地改善。而且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解决途径应该是系统的联动,需要各方的配合,而非金钱决定一切。

  作为打工者人身依靠的建筑企业及加工制造企业,是否可以如中小学一样,不定期地进行安全警示教育,务实地推动打工者安全素质的提高。因为它可以有组织地学习、推广,更具有近距离的优势,故而比单纯的社会教育要好得多。作为对公共水面负有管理责任的园林、城管等部门,除了按照规定加大处罚力度外,更重要的是通过活生生的事例及严格的巡查,在经常出事的地方规劝高危人群不要靠近。

  当然,从“宜疏不宜堵”的施政理念出发,更重要的则是“拓宽”务工人员等各类社会人群夏季休闲、娱乐的场所,提供丰富多彩的消暑途径。譬如,降低游泳馆收费,推动更多的文化消费场所免费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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