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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去,老屋能撑多久?(组图)

2011-08-30 来源:搜狐网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将遗憾终生;

  请允许我以一个非标准记者的口吻来讲述这个故事

  一张留言条:我要为老屋呼喊

  大约一周前的一个上午,我像无数个普通日子一样,从外面回到采编大厅,把采访包往桌上随手一放,不经意间,在那杂乱无章的办公桌右边的书报丛中,我看到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小字条,上面,以一种绿颜色圆珠笔的字迹,非常不工整地且没有标点地写着四行小字:“肥东长临河罗家洪村王村王先文我因有事不在家你可和我弟王先武联系朱先生我来找你不在故留此条”,中间附着一个手机号码。光看这片纸条,大约巴掌大,长方形,它显然是从一个老式的那种工作笔记上撕下来的一页。有那么一瞬间,我怔怔地望着它,脑海中实在想不起来它是何人所留、来自何处。

  好在,我笨拙的大脑还是搜寻到了已被所谓的繁忙丢在拐角的记忆,虽然确切的信息,我迅速而略带紧张地翻找采访本,越过很多页码后,找到了记录。

  那是7月30日上午,一个炎热的周六。快11点了,我正准备收拾起身离开办公室。这时,我身后毫无声息地来了一位老人。若在大街上,这是位足以被很多次忽视的老人,他矮矮的个子,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显然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脸色通红得有些异常,豆大的汗珠在开着空调的编辑大厅,依然顺着皱而发红的额头滑落。老人见到我,递上来被折成小块的一份我们的报纸,以低低的,显然是肥东乡下的口音说:同志,你看这上面有篇报道说,政府可以保护老房子,我家就有!接过报纸我明白了:这是10天前本报记者的一则报道,大意是肥东文管部门将主动普查和保护散落民间古民居的报道。

  将老人带到接待室,让他坐下来,倒了杯开水。稍事休息,老人告诉我:他叫王先文,71岁了,来自肥东长临河镇罗家洪(后来证实是罗家疃)村王村。老人的意思是希望记者能到他家里看看,因为他家有处从爷爷手里传下来的老屋子;他爷爷是晚清时代的五品官;二伯父王子英则是国民政府时期的高级将领。留下的三间老屋子,雕梁画栋,是典型的徽派江淮民居。说了会,他颤抖着双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用手绢裹着的小包,展开后是几张照片和两个刻制的光盘。照片上显示,那老房子果然有大量木雕。

  听完老人的介绍,我让他把照片留下来先回去,抽空时一定会登门探访。老人听后异常高兴,连连感谢,却宁愿给光盘而不愿把照片哪怕留一张给我。原来这些照片,是他专门请镇照相馆的师傅,花了100元拍的,他觉得,照片难得,要自己保存,再三说明后,我随了他的意思,留了张光盘。

  一条震惊消息:守屋者突丧车轮下

  在那以后,一转眼将近一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一开始的一周左右,我曾三天两头地按照老人给的一个固定电话打过去,跟他预约说第二天会前往看看。老人也总在电话里头强调说,要联系他须在早上7点前和晚上7点后,“村里忙选举干部,我在帮忙1

  混浊而老实的声音,就像我的父亲。有那么一两次,我都已跟他联系好了说次晨就去,甚至都乘车出了报社大门。但一个接着一个的更加紧急的采访行程,总在关口处打乱安排。

  直到一周前看到了那张留言条,并通过同事口才明白,王先文老人中间又来找过我。从他第一次前来,我知道,老人来合肥一趟很不容易,他得坐农班车,从村里到撮镇,再从撮镇转28路公交到合肥下来后,一路打听。每一次来,都得花上半天时间,每一次来,路上都舍不得买一瓶矿泉水,固执的他,却也总不愿把事情转托给别的记者……

  8月25日,我在与老人弟弟王先武电话联系后,终于朝着肥东方向开车来了。早晨下着大雨,我们一路疾驰一路问,心情却不知怎么焦虑起来:老人留的条子说有事外出了,能否碰到他?下雨了,他危旧而将倾的老房子该成什么样子?一路打听,采访车开上巢湖大堤,白茫茫水面映衬着旁边绿油油的稻田,村口,一幢写着“罗家疃”三大字的巍峨牌楼提醒我老人的村子到了;左拐进村,在村委会门口停下来,一位年轻女干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我上前打听:请问王先文家在哪?

  那位女干部停下,打量了我一下说:你找王先文?就在后面巷子里,门口有花圈的就是。有花圈?怎么回事?我赶紧问。女干部惊讶地答:啊?你不知道?王先文前两天过世了。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才几天啊,他不是好好的吗?我赶紧问怎回事,那女干部简洁地答道:给车撞着哟!

  一处扎眼灵堂:无限遗憾当胸沉

  听到这里,记者的心猛然沉了下来。

  我赶紧上车,催促司机快开进巷子。

  雨路泥泞。

  好不容易找到村中的家门口。车停下来,我一个箭步冲到跟前。石条垒砌的低矮的砖瓦平房,门虚掩着,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眼的灵堂,正中间,大大的一个黑色“奠”字上,挂着他的照片,花白的短发,干瘪下垂的下巴,那双混浊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我!

  闻讯而来的邻居王大妈领着我们坐下,不停地叹气:好人啊!

  从里间出来王先文弟弟王先武的老伴、一个精神的小老太太。

  从他们俩口中,我渐渐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几次从报社来回后,王先文又为了老房子的事一个人赶去了南昌。在那里,有他堂叔伯的亲戚们,这也就是老人留言条里所说的“有事外出”的真正含义。

  原来,这几年,一个人在老家独守宅子的王先文大约感到年岁大了,在看到7月20日合肥晚报的那条报道后,他奔走呼吁申请保护祖屋的心态日渐迫切。

  “从合肥回来后,他就常念叨着,要找人,他这一门子很多后人,但大都在外地,从南昌回来后他还跟我说打算再去南京找自己的堂伯父和他们的后代,”“临去南昌前,他就打电话,让他弟弟及我们一家人从合肥回来住几天,说自己还是要为房子的事情再出去一趟,”“可等我们回来,村子里忙选举,他要帮忙,去南京的行程,就耽误了”,“谁想到后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啊1

  两位女亲邻回忆说,那是8月17日早上,因为好多天不在家的缘故吧,王先文自种的豆角成熟了不少,他剥了一些,一大早自个上街卖了几斤,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巢湖大堤时,被一辆大车“给带住了1

  说到这里,她们的声音哽咽着:谁不说他是个好人!邻居王大妈叹:我们家卖粮,他家里有个大磅秤,就说,来来,我帮你称一下!老的小的,只要有人叫他干事情,从来不推!王先武老伴则说:村里的石子路,是他一点点运料回来,自己修好的!说到这里,屋子里安静下来,人们不住地叹气。

  半个多小时过去,一大早去县城的弟弟王先武回来了,跟着到家的还有王先武的儿子媳妇们。一家人在屋里忙进忙出。原来,26日,就是老人的火化日。王先武儿子、老人的侄子顾不得跟记者打声招呼又急匆匆出门说,还要为善后事宜再去趟交警队,临出门叮嘱母亲“我去了,你再烧几刀纸给大伯1母亲则跟出门不住地在后面叮嘱:王强哎,你路上搞慢毫着!

  一爿辉煌古居饱含岁月沧桑

  古居就在王先文家后面不远的地方,王先武老伴是这样描述距离的:大概有十个门面的距离。在王先武老夫妇的带领下,我们踩着已经破旧的石板路,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锁,吱吱呀呀的声音中,那对朽门朝我们敞开映入眼帘的是已经破陋的屋顶,洒下的日光,照在当厅之中,环顾四下,这所至少有100平方的老屋中间,随意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竹家具,一股强烈的土霉味扑面而来。

  仰面四望,与破碎而几乎散架的整个老屋比起来,那些依然架构在屋子四角的房梁,以及依然默默支撑着老屋整体结构的大柱提醒我们,这确实曾经是一座辉煌的老屋。

  王先武老夫妇俩不停地指点着这里那里,顺着他们的介绍,我们看到的是,总共约20多处的精美木雕,那些雕刻上面,虽然布满了灰尘,但一幅幅却讲述着逼真的生产劳作、家族庆典和儿童嬉戏的场景,其中,牛羊花卉栩栩如生,人物表情精细生动。在屋子的角落里,我们还发现了明清时江淮人家使用的稻箩、香架、烛台、花盆以及水车和已经散架的更多日常家具等,有一些,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还能隐约看见“吉祥”“丰仓”之类的字迹。

  老屋过去曾经是怎样的显要?据王先武夫妇介绍,这个老屋,最早是由王先文王先武的爷爷王景翠在世在位时起建的。“其实是个大院落,现存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王先武夫妇俩回忆道,爷爷刚建时,老屋所在的地方是前中后三进大院,巍峨宏大,洋洋洒洒,占了好几亩地。后来,民国战乱,乡野颓废,后代们相继搬离家乡,漂泊各地,一直传到他们的二伯父王子英手里,在上世纪40年代王子英退隐后,才修葺一次,只不过仅剩下中间的这处老房了。

  “文化大革命”时,老屋备受摧残。王先武夫妇指着老屋门楼头上已经腐朽碎蚀的竹笆告诉记者:那时候,破“四旧”,老房子很多很多的物件都被人拆下来扔了烧了,后人们为了保护祖上留下的东西,无数次趁黑夜或无人注意的时候,用泥巴将木雕房梁糊起来,才使得今天看见的这些木雕保存下来,而这些木雕,王先文曾亲口对记者形容:“县文物局的一位副局长曾经来看过,连他都惊叹说,得花一个很好的老师傅和两个徒弟一年的时间才能雕刻出来1

  王先武夫妇提起它们,无限珍爱中掺杂着惋惜:“村子恰处在巢湖大堤外,地势低洼,这些年发过很多次大水,你看,门头上的那些材料经过大水的浸泡,早就不成样子了。”夫妇俩告诉记者,一直在留守看护的先文先武兄弟俩,曾无数次保护老屋,所幸的是,那些用糯米汁浇注而成的根基至今还屹立不倒!

  一位老屋主人:二伯父曾是抗战英豪

  王先文见到记者时曾说过,这个老屋登记产证的名字就是他们的二伯父王子英。

  在王先文的卧室里,记者找到了一本已成遗物的、记述王子英及其夫人的、家传民间体半文言传记,大致翻阅后得知:王子英,又名王自英,1890年12月22日生于罗家疃,1907年1月以少小年纪入当时的直隶(河北省)姚村陆军小学第四期学习,1909年12月毕业。1910年1月又进直隶清河陆军第一中学第二期学习,次年毕业。辛亥革命前夕,王子英后经同盟会会员孙毓筠介绍加入同盟会,并参与“炸弹团事”,此后王子英担任过国民革命军安徽河南福建等地相关炮兵职务,分别担任过中尉排长、上尉连长、少校团副,直至中校课长,1935年任国民政府陆军炮兵上校。

  传记以大量篇幅记述了王子英参加抗战的历史,1937年7月抗战爆发后,王子英率部星夜兼程,奔赴国防前线,“八一三”淞沪抗战开始后,他受命“抱必死决心”,“预立遗书”。他时兼任太仓城防司令,“肃清奸冗、安定地方,配合宝山、浏河、太仓一线防守,卓有成效”。1937年12月29日,王子英以“功绩绝著,师颁奖金二千元,军颁奖金一千元”。1938年驻训安陆,借机邀请洪深先生等学者演讲,4月移师许昌补兵。1943年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给其记功一次。1947年,王子英从川东下安庆,“时值战乱,政治腐败,积劳抱病,无意仕途”,“旋归隐合肥”。

  从传记和王先武夫妇的讲述里可证实的是,1947年回到合肥后的王子英,看到“家徒四壁”,于是“自任修葺”,并“理宗族,办群英小学,邀学者主持”。1949年4月,王子英“因多年苦累,积劳致疾,加之乡间缺医少药”,在修葺一新的祖屋中溘然长逝。

  一门家族历史:爷爷曾是段祺瑞幕僚

  老夫妇俩间断的叙述中,这个老屋隐藏的历史渐渐清晰。王先文曾用“清朝五品顶戴”,对记者来形容他的爷爷王景翠。在老屋中,王先武提及爷爷也掩饰不住内心自豪,“那时候,他是跟李鸿章一个办公室的,给李鸿章作过账房会计。”在王子英的上述传记前言部分则有这样的文字,“先祖父竹泉公始以博学出佐乡先辈段芝泉先生幕”,传记第一页下注释说:竹泉公就是王景翠,其字庆源,号竹泉,生于1860年,卒于1919年,段芝泉就是段祺瑞。翻开王家人的族谱,记者又发现这样的文字:“王景翠,五品顶戴,县丞衔,字庆源,号竹泉……葬宅后小方田棉地。”

  王先武告诉记者,爷爷王景翠膝下有五儿两女,大儿子原来在家,后来去了重庆;二儿子王子英;三儿子就是王先文王先武的父亲王孟明,用王先武老伴的话说,曾当过福建省一个州的师爷;四子五子都曾是国民党时期位置不低的官员。

  不仅仅是过往的先人,王先武告诉记者,就是在世的、如今大都分布在合肥、南京、南昌和台湾等地家族中的其他亲戚,也都人丁兴旺、家业发达。这也正是承担着守居任务的王先文老人为什么在这一段时间到处奔波的一个原因,大概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年岁已高,祖居中留下来的族人渐渐稀少,如果自己再不出面为老屋的修缮保护出力的话,可能后来者将会越来越少。

  采访中,王先武夫妇及其邻居还告诉记者,王先文直到去世前都孤独一人,大半辈子里守着老屋,种田为生,王先文自己曾经告诉记者,他当过一段时间中医,“虽然是一个人,但他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如同一家人一样。”王先武老伴说。

  那么,让王先文生前殚精竭虑的老屋,其保护价值究竟多大?又究竟该如何申请保护?在这个过程中,有关部门可以、能够也应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和义务?本报将继续关注(文中部分史实尚未经考证,可能有出入,欢迎有关专家指正)。

  编后

  他是肥东最普通不过的农民,但是因为痴心于古宅的保护,他大写的“人”字又让我们感动不已。斯人已去,我们希望有关部门能重视老人的遗愿,对百年老宅投予更多关注的目光。

  本报记者朱杲/文斗牛/图

  作者:朱杲斗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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