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黄金白银更没“头盖骨”

　　当年身穿潜水服的吴德富。

　　

　　现在的吴德富。

　　

　　“阿波丸”号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文/本报记者刘爱军 图为受访者提供     60多年前，沉没在台湾海峡的日本邮轮“阿波丸”号一直被一个个谜团包围着：船上真的有北京人头骨吗？传说中的黄金和白银为什么没有找到？这艘被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当作礼物的日本沉船时至今日仍带给人们理不清的历史迷雾，30多年前一位海军潜水员曾潜入深海，零距离接触“阿波丸”号，多少年后，他也不能忘记那次行动的代号——“7713”工程，即打捞沉船“阿波丸”号，这位资深潜水员就是当年北海舰队J101打捞船潜水长吴德富。记者不久前在旅顺采访了58岁的吴德富，跟随他重回34年前，波谲云诡的台湾海峡，神秘未知的海底深处……A 一路南下舰队驶向台湾海峡     现在一家单位担任书记的吴德富有着让人羡慕的好身板，说话中气足，语句短，斩钉截铁，好像锋利的潜水刀一样。吴德富说：“我们海军潜水员的身体都很棒，执行任务时，我们就戴着170多斤重的潜水装备下潜。”潜水员被称为是海军中的特殊兵种，他们不是作战部队，但也不是后勤单位，他们负责作战舰只的打捞，援救遇难潜艇等特殊任务，“我们享受和潜艇水兵一样的伙食待遇，每人每顿饭的伙食费是两块一毛五分钱，是陆军的四倍还多，你见过大相册大孝两寸多厚的大块巧克力吗？那是上海一家工厂专门给我们潜水员特制的，就是为了给错过吃饭时间的潜水员迅速补充能量用的，平时我们都是用潜水刀切巧克力吃。”    潜水刀被许多人称为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记者问吴德富真的是这样吗，吴德富笑了，他说：“说它削铁如泥有点玄了，潜水刀分轻潜刀和重潜刀，轻潜刀更锋利一些，主要用来割缠在脚上的渔网，另外就是防鲨、清障。”在这群“水下蛟龙”中，吴德富又是精英中的精英，在1976年，在全海军仅有的能下潜到水下100米深度的五名潜水员中就有他一个。     1977年春天，北海舰队派了J101打捞船和吴德富等优秀潜水员南下台湾海峡，执行代号“7713”工程行动，即打捞“阿波丸”号。    “当时台湾海峡局势还很紧张，我们打捞船队由海军驱逐舰和护卫舰等作战舰只组成的混合舰队保护，是在1977年3月的一个晚上通过台湾海峡的，当时全舰队是一级战斗部署，气氛非常紧张，我们在通过白泉列岛后，抵达平潭牛山岛水域，这里就是‘阿波丸’沉没的地方。”B 那黑色的漂浮物是什么？     有惊无险地通过台湾海峡，吴德富和战友们的弦也绷得紧紧的，“牛山岛水域正好处于大陆和台湾的中心点上，我们的战斗机从福州机场到这里只有五分钟航程，而台湾的飞机从高雄起飞到这里也是五分钟。”打捞船队到达不久，果然有不速之客来访，一次，两架台湾侦察机飞到船队上空，一级战斗警报马上拉响，吴德富所在的Ｊ101船上的四挺14.5毫米高射机枪紧紧地盯住敌机，这时，我空军战斗机迅速飞来，将敌机驱赶出去。  负责测定“阿波丸”号沉船的上海打捞局测定沉船就在水下70米处，刚好在吴德富准备下水的时候，传来这样一个消息：先前的潜水员曾经来到“阿波丸”号沉船，可就在他接近一个货舱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向他冲过来，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感觉软软的，就在他以为躲开这个不明物体时，又一团“黑物”又软软地贴在潜水镜上，惊恐之下，他急忙上福     “黑物”究竟是什么？很快，吴德富和战友们就有了答案，因为他们下水就捕获了一团“黑物”，拿到甲板上一看，原来是“阿波丸”号装载的橡胶，橡胶在水下被海水浸泡了30多年后，已经变软变轻，随着水流无规则漂移，“在白天，水下能见度不到三米，有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是一个潜水员最应具备的素质就是胆大心细、遇事不慌。”    “‘阿波丸’号船身断成两截，呈丁字形排列，舰首向右倾斜10度左右，沉船上布满了渔网。”这是吴德富对这艘水下70米沉船的印象。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德富和战友下潜到船舱里把一捆的橡胶打捞出水面，“那些橡胶是100公斤一捆，形状是正方体”。在打捞橡胶的同时，水面作业船只的大抓斗也把大量锡锭捞出水面，这是“阿波丸”号上另一个重要装载。     吴德富说：“大抓斗把沉船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抓上来，我们用水一冲，发现锡锭了，但是也发现许多遇难者的尸骨，‘阿波丸’号上只有一个厨师获救了，其余的2000多人全部遇难了，是仅次于‘泰坦尼克’号的大海难，我看到许多头盖骨，不少头骨还镶着金牙，还有皮包、日本军刀、存折，存折上的名字还清晰可辨，最让人心里发颤的是打捞物里有许多小孩子的鞋子，他们遇难时年龄非常小，这些日本人的遗骨遗物，仅我们单位就装了五只大木箱子，通过交通艇运到陆上，最后由中国国际红十字会转给日本红十字会。”C 水下历险我的潜水头盔里全是血     1978年夏天，正值台湾海峡炎热季节，打捞沉船作业开始大面积切割，工作量非常大，潜水员轮流下水进行电氧切割，“我在电氧切割作业中，因为角度不好，身体倾斜度过大，造成大脑极度缺氧，休克在70米水下。水面电话员多次询问，没有回答声音，上面的潜水长判断，可能是发生了问题，命令电话员掌控好供气压力表，根据水深进行配气，防止上升时放漂，再度发生意外。    “战友们把我从海底拉出了水面，战友们纷纷跳入海中，把我推向潜水梯，战友们看到我的头盔里全是血，以为我已经光荣了呢，其实，那血是我在无意识状态下，嘴唇碰到头盔里面出的血。”在作业船主甲板，吴德富被卸掉头盔、压铅、领盘、潜水鞋，被抬进加压舱，进仓后用剪刀剪开潜水衣，进行安全减压。进仓加压5分钟后，他才恢复了知觉。     吴德富回想说：“昏迷时我用头顶住了排气阀，所以正常排气，没有发生水下放漂，算是正常速度出水，实在是万幸之至。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战友们都说：吴德富捡了一条命。”     吴德富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是他的战友李凤喜夜间在70米水下作业，因操作不慎造成水下放漂，出水后又急速下沉，随后又漂出水面，致使内脏受到严重的挤压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被工程指挥部追任为烈士，吴德富说：“他出水后，还吃了一碗面条。”     吴德富在3年打捞“阿波丸”沉船的作业中，潜水超过100次，荣立了两次三等功，一次荣获福建省7713工程先进分子，据说省先进分子比三等功的规格还高。因此，经常引来战友们羡慕的目光。D 和杨成武、叶飞将军一起聊天     在打捞的间隙，吴德富和战友还能欣赏到亚热带海洋风光的绚丽多姿。“我们Ｊ101打捞船就在沉船上方抛下五个十吨重的大锚定位，有一天，我们在甲板上就看见两只大海龟从水下慢悠悠地浮上来，一公一母，每个直径都有两米多，原来他们就寄居在‘阿波丸’号沉船里，可能是我们惊动了它们夫妻俩，它们一起上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一些调皮的水手就用竹篙挨个捅它们的硬壳。”     在海上生活，吴德富说他们最不缺的是鱼，最缺的是蔬菜，“蔬菜是平潭当地供应给我们，但是一遇到天气原因，负责运输的交通艇就过不来，菜也就吃不上了，鱼就吃得太多了。”一次为了方便水下作业，让大抓斗避开“阿波丸”号高耸的桅杆，打捞指挥部决定炸掉主桅杆，吴德富亲自下水，将35公斤的炸药安装在主桅杆底座上。水下一声巨响后，主桅杆倒了，海面上也漂起了一大片鱼，“我们捡了一千斤鱼，最大的近百斤重，这些鱼很多是被炸药震晕了。”     在打捞“阿波丸”号的三年时间里，吴德富还见到了福州军区司令杨成武将军、海军司令叶飞将军，“杨成武司令总戴着一副墨镜，和我们水兵聊天，非常平易近人，我们海军战士经常能见到我军高级将领，这也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一般陆军的战友能见到师长就已经很难得了。”     从打捞“阿波丸”号现场归来后，吴德富的传奇潜水生涯还在继续：他参与打捞甲午名舰“济远”号，捞出了克虏伯大炮；1984年，大连市停水7天，他和战友们在碧流河中潜水，成功清除堵塞闸门的异物。     可是水下70米深处的“阿波丸”号一直是老吴心中一个未解心结：“我是后来从网上看到，说‘阿波丸’号上面可能有国宝北京人头骨，但是当时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可是当时资料上说沉船上有黄金和白银，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现在只剩下压载舱和船尾的后舵舱没有进去过，难道是在那里？我们曾在现场发现一只破损的潜水靴，那绝不是我们的装备，难道是有人先于我们之前造访过‘阿波丸’号？真希望，再访一次水下的‘阿波丸’号，现在我们的潜水装备和技术都更好了，那些谜团一定会解开的。”